一如既往的早晨，一如既往的街景，一如既往的……流氓的找茬。
这一次又换了一拨人。在此，我不得不佩服那个王老板的服务态度真是太到家了。我几乎都要高兴得哭出来了。
丫的，有木有这么狠的啊！
在我暗中感慨之际，对方的领头的已经气势汹汹地一把把我摁在了墙上。
这次的混混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青年。对于他这种不修边幅的装扮，我只能说——兄弟，你真的很有个性，有个性到即使你是一张大众脸，我
看了你一眼就绝对忘不掉。
这种“个性”还是挺有好处的，起码在报警抓人的时候，一抓一个准。
当然，眼下的我是没有机会打电话报警的，所以我只能够想方法从这个困境中脱身。
“喂，你特么很老b啊，信不信老子一刀痛死你？”
继“撞人要赔礼”“长相太难看”之后，这一回的找茬理由居然是“我很老b”……好吧，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家伙不太会找理由，至少他们找
的理由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像我这种老实巴交的人这年头已经很少了啊！但是不靠谱又怎样呢？人多势众的他们还是把我堵在了半路。
“……”我不想回答。因为我知道为自己做辩护是没用的。
见我沉默，对方更加来劲，直接甩了我一掌，我的后脑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墙上。
虽然力道不重，但是人体是十分脆弱的，我可不敢保证再来这么几下，我的大脑不会受损。
我在心中叹息一声，看起来是时候施展那个因为太过变态而被封印的技能了……
“看什么看？”山羊胡青年亮出了水果刀，显然是以为凭借这东西就能够唬住我，他一脸凶样地拿水果刀在我面前比划着。
“好……”
“哈？”山羊胡几乎是用下巴看着我，他的那几个小弟也是纷纷吵嚷起来，随时准备暴打我一顿。
“好爽哦”
我……真正的男人——何南，下定决心在此时此刻抛弃自己身为正常人的尊严，彻底化身为一名变态。
听了我嗲声嗲气的叫声，山羊胡和他的小弟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用高级点的词语，就是瞠目结舌，呆呆地伫立在原地。
趁着这番功夫，我继续下狠药。
“你打得人家好舒服的说！”
说着，我笑着走近山羊胡，眼看着我的胸口就要抵到水果刀的刀尖，那山羊胡顿时反应过来，毫不客气地一拳打在我的脸颊上，一边打还一边
骂道：“滚尼玛的死变态！”
我被一拳打翻在地，不过我没有喊痛，而是保持着微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哥哥，好爽哦，再来，用力一点！”
“呕！”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演出太卖力了，山羊胡的几个小弟都看不下去了，他们用询问的眼神盯着山羊胡，显然是等他发话。
山羊胡也着实忍受不了这种变态，他咒骂道：“妈的，什么狗屁委托，居然是来揍一个死变态。一人给一脚，走了！”
他的小弟纷纷如获大赦，走上前来随意地踹了我一脚，然后就嫌恶地逃了开去。在他们眼中，似乎是碰一下变态都会被传染一样。
尽管被视作渣滓，但是挨的打确实变轻了。
但是……这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是什么呢……虽然身体没有受伤，但是这种莫名的挫败感到底是为什么呢……
果然……是因为被称作变态了吧……
果然……我已经踏入变态的行列了吧……
讨厌！我才不是变态！
混混们扬尘而去之后，瑀蛇才慢悠悠地从巷口爬过来，她扬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我。
“小伙子，想不到你……没关系的，我不会因为这点就嫌弃你的。”
“啊……瑀蛇大姐，我马上就能缓过气来。”虽然没有被暴打，但是一人一脚下来，再加上我身上的旧伤，我还是有些吃不消。只不过……为
什么我听着瑀蛇的话，有点奇怪呢……
我伸手想让瑀蛇顺着爬上我的脖子，不曾想，瑀蛇移开视线，冷漠道：“变态，不要靠近我！”
“……”我愕然地望着瑀蛇，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居然连瑀蛇大姐都会这样嫌弃我。我连忙解释：“大姐，你别误会啊，刚才可是演技……”
“演技？好吧，我错了，何南。”说是这么说，瑀蛇仍旧一脸不信服，“散回灵厄！！！”一边高呼着奇怪的咒语，瑀蛇一边用尾巴做出“x
”的形状表达了自己强烈的抗拒意识。
“……虽然我不太明白散回灵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想一定是类似于‘脏东西滚远点’的话语吧。瑀蛇大姐，别闹了……”我尝试伸手抓住瑀
蛇，不过瑀蛇的身手远比我想象中灵活，只一下子，她竟然忽视重力，沿着墙壁爬到了我的头顶。
“变……小伙子，那个……虽然之前的契约中有说我一定要跟着你但是没强行规定我一定要跟你有所接触吧？”
大姐，你刚才是想说“变态”吧？你绝对是下意识地喊出了“变态”了吧！刚刚还说不会因此而嫌弃我的蛇到底是哪条啊！
“你够了啦！瑀蛇大姐！”我虽然是吼着，却有气无力。
“不好意思，别伤心了啦，何南。”瑀蛇见我如此低落，她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头了，连忙道，“刚才只是想逗你玩玩的……”
这么说着，瑀蛇爬回到我身边。她用尾巴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因为鳞片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
话说……瑀蛇还是条响尾蛇？
我默不作声地捏住了瑀蛇的七寸。
突然被我抓住，瑀蛇顿时慌了手脚，她还来不及叫出声来，就被我按在了地上。
“哼哼……上当了吧。”我冷笑出声。
“你！？你居然装失落！骗子！坏人！”
“切！还不是你先逗我玩的？”我不甘示弱，好不容易压制住一次瑀蛇，说什么也得讨到一点好处再放手。
“刚才是我不对啦，快松手。”瑀蛇面露苦色，似乎被抓住七寸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不是吧？我也没怎么用力啊……
我一愣神，手指无意识地松了点劲，瑀蛇突然爆发出一股怪力，愣是从我手中挣脱开去。重获自由的她立刻飞扑向我，一下子缠在了我的脖子
上。
伴随着脖子上传来那熟悉的冰凉触感，我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完蛋，我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悲剧下场了。
于是，我运足中气，以最快的速度喊道：“大姐我错了！”
“我咬！！”
……
嗯，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子。因为蛇毒导致我全身麻痹，所以即使浑身是伤，我也没什么感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运气还挺不错的。
当然，如果我脖子上的瑀蛇能够再和颜悦色一点，那么我的心情会更好。
“那啥……瑀蛇大姐，别生气了啦……”因为还没有到面店，所以我可以随意地与瑀蛇搭话。
“哼！何南，你给我记住了。从今以后，只有我能骗你，开你玩笑，而你绝对不能骗我。”
说着，瑀蛇蜷缩身体，勒得我呼吸有点困难。
“知……知道了啦……我……保证……绝对不会骗你的……”
得到了我的保证，瑀蛇才稍微松开了些。
唉……我为什么这么点背呢……我都和瑀蛇同居这么久了，怎么就一点火花都擦不出来呢？参考一般小说的话，我和瑀蛇的孩子都应该已经能
够上街打酱油了……好吧，这有点夸张了，但是必须承认的是现在我和瑀蛇的关系明显不正常啊！
（：我也是事后很久才想明白，瑀蛇这一身冰凉的鳞片，要想与它擦出火花，我还是考虑天上掉下个萌妹纸更靠谱一些。）
……
来到面店，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光景。那占满了座椅的黑衣人都专注于自己的事，丝毫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有所变化。
郑老伯看着我，眼神中多了一分担心。
我正准备叫碗小馄饨，开始今天的死磕，郑老伯突然开口道。
“小何啊，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为什么啊？”我有些惊讶。
“这些天，你一直被人找麻烦吧。”郑老伯叹了口气，接着转过身背对着我，“我其实早就知道了……知道了你被人殴打。毕竟身上有伤和没
伤的人，走路站立的姿势都是不太一样的。”
“那个……老伯？”事态的发展已经……
郑老伯絮絮叨叨地诉说着：“但是呢……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继续来。这些天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的话，恐怕我不会有信心撑下去。但是……
够了。”
“……”呐，这样就好了吗？我没有说出口。我知道郑老伯已经在强势面前低下了头。在这种时候，我不想多说什么。
“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这家店，是我二十岁起开始经营的，我见证过许多的客人的成长。不知不觉间，那年吵嚷着要喝ad钙奶的小男孩
已经成为了大公司的项目经理……成长，总是意味着变化，在他眼里，这家面店已经无关紧要了。虽然不清楚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是或许也
差不多吧。毕竟只是一家普通的面店，对于他们来说，有和没有，区别并不大。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家店就是我的梦想。很可笑吧？开面店居
然会是梦想。我也不在乎你笑话我，我从小就很喜欢做菜，当别人因为品尝我做的菜而露出会心的笑容时，我就会感到十分幸福。所以，我不
追求什么机器生产，始终用自己的手精心做每一道菜，擀每一团面。我努力追求着，让来这里的每一个客人体会到那种家庭料理的温馨。在王
老板提出要收购的时候，我想着，即使是为了那些老客户，我也应该要坚持，不过我终于发现，自己的坚持并没有意义。”
郑老伯说着，尽管有些语无伦次，但是我还是听出了他的心中的酸楚。
我不清楚这些天他究竟是扛着怎样的压力。我只能够聆听。
“就连唯一的客人都因为这家店而受伤，那这家店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我追求的是客人能够发自内心的欢笑，所以……我决定了。”
我默然。
郑老伯走向一个黑衣人，让他通知王老板。
郑老伯决定卖出店面了。
这样，就结束了。
但是，这种莫名的伤感到底是什么呢？
【系统提示：任务完成！获得五天阳寿。】
是了，理性分析思考的我，在那个时候做出的选择并不是帮助郑老伯，而是协助王老板。
十五天的阳寿，而且即使失败也会有五天的阳寿作为保底，换做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的吧？
所以了，我就做出了那样的表演。我装作要与郑老伯站在一条战线，坚持到底。所以了，面对那些混混找茬，我没有想方法把他们处理掉，而
是默默地承受他们的殴打。
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用郑老伯的同情。
为了阳寿，我也付出了很多，这种交换理应是等价的。我不应该有任何心理负担才对。
但是，这种不爽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混蛋！真是受不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在这里接受这样的分支任务。我根本就不该搀和进来。
……
我并没有离开，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见证到最后。
王老板很快就带着公证人到了现场。正如我一开始预想的那样，郑老伯和王老板签下了转让协议，很快，这家面店就会被对方的连锁餐饮店取
代。
“呵呵，很好。那么你赶快收拾收拾走人吧。”说罢，王老板潇洒地转身，显然是因为办成一桩难事而自我陶醉。
“喂，等一等。之前说好的钱什么时候给？”我连忙拦下他。身为一名老千，我对阴谋有一种微妙的感觉。看王老板的样子，似乎是不愿意给
钱？
“嗯，二十万马上就能到账。”
“二十万？”我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当初说好的明明是……”
“喂喂……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了？我们签订的转让协议中明确写了二十万吧？当初的两百万是我们主动的要价，现在可是郑老板着急卖出，
我们当然不会沿用原先给的价钱。。”王老板一脸无辜地说道。
“你！”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家伙竟然会这样耍无赖。说到底，这份协议的签订都是我在暗中促成，想不到这家伙坐享其成也就罢了，竟然还以为一切
功劳都是自己的。靠！要不是我帮你，你这点手段能够坑到郑老伯！？
然而，愤怒归愤怒，毕竟人家是签了正式合同的。而且现场还有一群他的黑衣人手下，即使我想发难也得考虑考虑成本。
相较于我的气愤，郑老伯却无比平静。在他放弃了这家店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得到补偿。二十万亦或者两百万，对他而言只
是一个无意义的数字而已。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结束了自己曾经的坚持，结果便是他失去了身为人存在于此的意义与价值。
……
我……果然是做错了吗？
……
今天回家，没有任何人来刻意找茬。
……
……
……
……
那么……就这样结束了，可以吧？
……
……
三天后，我为了生活费又不得不上街发传单。在下午时分，我偶然瞥见路边推来一辆小小餐车。推车的人赫然是郑老伯。
他居然还打算摆摊卖面？
我哪里还顾得上发传单，立刻跑向郑老伯。
“老伯，你这是什么情况？”
郑老伯见是我，尴尬地挠了挠头。
“该怎么说呢……毕竟我还是没有办法闲着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跟着郑老伯走到小贩云集的街道上。在这里，许许多多的无照摊点经营者。郑老伯的身影在这群人当中并没有显得有多么显
眼。
在这里的，都是类似的人。他们的生活就是如此。
虽说郑老伯没有放弃自己的信念，这让我有些欣慰，但是这种条件和原本的面店比起来差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万一哪天城管心血来潮
整这里一整，老伯不还得推着车子夺路狂奔？
我正担心着，突然从街道另一头传来了一声疾呼：“收摊啦！！”
我了个大槽！我什么时候变成乌鸦嘴了，想什么来什么？
“什么情况？”郑老伯毕竟是新来这里，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靠！老伯，快跑！”我见其他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提前收摊，就知道真的有麻烦要来，我立刻帮着郑老伯推着车，跟着其他小贩一起离开
。
……
一番奔走，总算是有惊无险。我跟着老伯回到了他住的地方，是老城区的一幢单元楼。
我靠着路旁的电线杆喘息着，这下子又是把我下辈子的力气都透支了。
平心而论，我的体质也不算差，只不过浑身是伤，想要用力也得咬紧牙关忍痛才行，肌肉的负担真不是一般的大。
“老伯……你的家在几楼？”
“就在一楼。”老伯淡然地答道。
“哈？”我十分奇怪，这里的一楼不都是单元楼附带的车库么？我瞥了一眼，眼前的这个车库确实被稍微改造成了住房的样式。只是……住在
这种地方真的没问题？
就在我惊疑的功夫，老伯已经开了门。
我看着老伯推着餐车进到“家”中，我也跟着进去。车库这小小的空间里，摆设十分简单。
说真的，我从未想过郑老伯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按理说他开着面店，住的地方也不会太差才是。
看出我眼中的疑惑，老伯苦笑着解释道：“其实那家面店从两年前起就开始赤字经营了。我卖了家里很多值钱的东西才能够勉强维持运转。”
“可老伯，难道你一直都住在车库里？”
“那也没什么吧，我的房子要留给儿子，让他们小俩口住的舒服一些，我这把老骨头也没必要享受。”
我不禁哑然。在这种时候我当然能够佯装义愤填膺地说些不负责任的话语，但是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愤怒，还有废话永远改变不了这个世界
，这样的现实。
“那……卖掉店面得来的钱呢？虽然买不了房，但是起码能够改善一下环境吧？”
“呵呵……”老伯苦笑，“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住的舒适有什么用呢？现在我想的仅仅是在我走不动道之前，继续经营我的店。就算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