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保忠就是李继捧,当年他带了一部分党项首领入京,列入皇室牒谱,是以子孙是按着赵祯他们家里来排辈分。孙子名赵从吉,算是大宋宗室,只是到了这一代官职不高。
宁令哥是不可能留在西北的,无非是跟李佛玛一个待遇,到开封府里做个地位不高的闲王。如果他会做人,可能会混得好一点,毕竟是自己归顺,不是被徐平抓来的。赵保忠的后代不显,是因为他自己在跟李继迁作战的时候,首鼠两端,犯了大忌。最关键的时候与李继迁私自交通,结果又被李继迁背叛,死后还能赠节度使,大宋对得起他。
宁令哥只要谨记前代教训,老老实实做人,怎么也能混个宗室亲王的待遇。当然,实权肯定是没有的,归顺的番王就是那么回事。说起来,李佛玛现在的爵位依然比徐平还高一些,但又有什么用?徐平家的主管之类到了他府里也被待作上宾。
听说要自己做告罪使,宁令哥不由觉得有些难过。国破家亡,只能是这个结果,不但是斩了父亲,还要儿子提着父亲的首级到朝廷去认罪。认罪态度好了,才能有以后的好日子。不过想起元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起自己不失王爵,宁令哥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饮了一巡酒,徐平对众人道:“本朝以仁恕治天下,只要诸位安心事朝廷,荣华富贵便就是铁打的。谨记我一句话,最重要的忠心,不要再起元昊那样的心思。只要你们于国有功,丹书铁券又有何难?朝廷的荣华富贵,不强似在这荒凉之地吃沙子?”
野利旺荣、成克赏和宁令哥一起称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现在的局势必须要接受这个结果。徐平没有让所有的党项首领全部入京,还是让野利旺荣和成克赏留下来,已经是宽容大度了。当然,徐平有自己的目的,有这么两个人留下来,剩余的党项部落便就容易处理得多。有陇右大军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人只能老老实实做事。
还有更重要的,如果契丹真地在这个时候出手,要夺黑山监军司,总得有党项首领带兵前去交涉。现在还不是跟契丹全面开战的时候,大义的名分徐平不想丢,要背盟也是契丹背盟。党项军去攻契丹,宋军在后面接收打下来的土地。如果契丹敢直接攻击宋军,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澶州之盟就此作废,今作的岁币先停了,两军摆开阵势对峙就是。
如今府库充盈,宋朝最不怕的就是跟契丹军事对峙,比拼国力。大宋可以拉出七八十万的常备军来,在数千里的战线上全面逼迫契丹。契丹要想保持同样的兵力,则国力就会大受影响,用不了几年就会被拖垮。
说到底,契丹非党项这个部落组成的小国可比,陇右二十万兵马,要去打灭国之战太过勉强了。只要对峙上几年,拖垮契丹国力,同时内部完成军改,那就一切好说。
党项族占据的地盘横跨数千里,数百万人口,因为元昊志大才疏,打下来容易,要想完全消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宋朝也要时间,来巩固这一次的战果。河套要开发,河西数郡要收回来,甚至河湟也不允许唃厮罗继续发展下去。事情千头万绪,不允许再把战争继续下去了。阴山跟契丹试探一下,大家找到以后的相处之道,这次战事就要结束了。
来西北三年,仗打下来,并不跟徐平以前的想象相同。徐平也有些累了,这次战事的收获需要时间沉淀,对他自己是如此,对大宋朝廷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