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眼下情况的确棘手，想了想，他谨慎道：</p>
“大体赞同，但我补充一点，那贼人修为如何，不好说，但大概率，擅长神识攻击。</p>
我观察过，皇陵内部分警戒法器被毁，但并无被攻击迹象，更像是，贼人用神识法门，毁去的。”</p>
他指的，是类似诏狱围墙上，那些“摄像头”法器，事实上，事发后，禁军也尝试调集图像，但无一例外，毫无收获。</p>
宫中近侍点头，将这个有用信息，记录在案，心道府衙的人，终究比只会抓人的刑部经验多些。</p>
“镇抚司这边……”他目光投向最后一方。</p>
就见一群锦衣，正围在一起，说着什么。</p>
闻言，众人停止交谈。</p>
齐平迈步走出，面容沉静，扫了眼在场诸人，开口，便惊掉一地下巴：</p>
“依我看来，那贼人，或许没死，而是逃掉了。”</p>
什么？</p>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都是一怔，府衙捕快们，面露惊疑，邢捕头更是呼吸一紧，眼眸发亮，心中大呼：</p>
来了！来了！</p>
就是这个味，当初血仇案，他就屡次领教过齐平的操作，知道这个少年，思维敏捷，且极擅长临场勘验与思路梳理。</p>
每每，皆出惊人之语。</p>
刑部众人，神情大都不好看，为首的案件主官，更是脸色一沉，因为齐平这话，完全将他的猜测推翻了。</p>
刑部说，贼人被雷火杀死了。</p>
这是结论。</p>
可齐平说，人没死，逃掉了……截然相反的结论，岂不是说，刑部的判断都是错的？</p>
“齐校尉！慎言！你可知祖陵禁制何等强大？这天下，有几人能在昨日雷火下存活？莫要信口开河！”面白中年人呵斥。</p>
齐平瞥了他一眼，没搭理这货，平静道：</p>
“我知道，这个猜测太匪夷所思，事实上，我也很难接受，但根据推理，的确存在这个可能。”</p>
“哦？齐校尉赶紧说说。”宫中近侍精神了。</p>
其余人，好奇也罢，质疑也罢，都聚精会神看来，想要听听，这位镇抚司校尉的分析。</p>
齐平见状，反倒不急了，并未直接开口推理，而是迈步，走到广场中央，忽然问道：</p>
“各位，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奇怪的地方？”</p>
“奇怪？”邢捕头自觉进入捧哏模式。</p>
齐平点头，忽然指着那白玉地砖上，雷火烧灼的黑色焦痕，说道：</p>
“我等一路行来，自外围，入祖陵，雷火痕迹，是逐步加深的。”</p>
就这？</p>
刑部主官气笑了：</p>
“我当你要说什么，这有何奇怪的？禁制核心，在祖陵，昨日雷霆更也以此处为中心，向整座皇陵扩散开，雷霆逐步衰弱，烧灼痕迹，自当由深渐浅。”</p>
他觉得，这太正常不过。</p>
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p>
齐平看了他一眼，幽幽道：</p>
“这位大人说的不错，雷火呈环状扩散，烧灼痕迹，理应遵循规律，分布均匀，可是……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此处位置的痕迹，较为陵寝周遭，并不均匀吗？”</p>
众人一愣。</p>
齐平抬手，指向禁军护卫的祖陵大殿：</p>
“若我猜测不错，禁制核心，是在大殿下的地宫处，可是如此？”</p>
他看向那名宫中近侍。</p>
后者点头：“的确如此。”</p>
齐平勾起微不可查的笑容：</p>
“那么问题就来了，阵法中央在地宫，而非这处广场，那按理说，雷火应均匀散开，为何这广场，比宫殿周遭，烧灼痕迹更重？各位方才都观察过，应该有些印象吧。”</p>
众人回忆。</p>
“似乎……的确如此。”有人说。</p>
“恩，是这样的。”</p>
“可是，这也不奇怪吧，”邢捕头疑惑：“也许，昨夜贼人便身处此处，故而，那阵法便多‘照顾’了他一些，才导致这般。”</p>
齐平点头：“没错，这是个可能，但我更倾向于，还有另外一种可能。”</p>
说着，他忽然伸出右手，于众目睽睽下，摊开手掌，只见，掌心赫然是一片色泽焦黑，形状不规则的奇怪事物。</p>
只有指甲盖般大，像是某种物品的碎片，看向，像是雷电烧灼后的金属。</p>
“这是何物？”宫中近侍好奇。</p>
齐平摇头：“不知道。此物，乃我等方才勘察水渠，从中获得的，呵，看起来像是某种金属，但不是，它很轻，而且……”</p>
说话功夫，他尝试渡入一丝真元，便见那碎片“滋啦”一声，竟跃起电弧，焦黑的质地，呈现出浅淡的紫色。</p>
“啊！”</p>
众人吓了一跳，有人反应过来，惊呼：</p>
“这……不是凡物！”</p>
寻常物品，被真元包裹，不会有特殊反应，像是齐平当初在校场投箭矢，也只是将其炸开。</p>
“没错，此物绝非凡俗，也许是某种炼金材料，或者，干脆是某件法器的碎片，我想，这应当不是皇陵内的物件吧。”齐平说。</p>
刑部众人面面相觑，面白的主官问道：“你说从水渠中获得？我们怎的没有看到？”</p>
他表示质疑。</p>
方才，他们同样没放过两侧排水渠，但并未看到此物。</p>
齐平一副看白痴的神情：</p>
“你没听到吗，我说了，这东西很轻，恩，大概与木头差不多，皇陵修建时，显然考虑到了排水问题，故而，这神道铺设时，中间高，两侧稍低……</p>
呵，这可以从水流方向看出，这样一来，若有大雨，雨水不会积在神道上，而是流向两侧排水渠，朝山下冲刷……”</p>
他转身，引着众人，望向神道两侧，说道：</p>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方才我便想，若贼人乃是强大修士，躯体必然不俗。</p>
恩，据我所知，踏入洗髓境界后，人的躯体便会强化许多，真元甚至可化罡气，堪比金铁，若是神通境，想必更强……”</p>
“当然，这或许仍旧无法抵抗雷霆分毫，但我想着，未必就全然没有东西残留，如果有，那很可能，被暴雨冲入水渠，朝下游排过去。</p>
故而，我命人去下方滤网寻找，便发现了这个。这个案例教导我们，看问题，脑子要活泛，不要死脑筋。”</p>
齐平说着，看向刑部众人：“懂了没有？”</p>
差人们下意识点头：“懂了。”</p>
旋即，才察觉不对劲，怎的竟被这少年校尉，如先生教导学子一般说教了一通？</p>
旁边，府衙捕快们暗笑，心说心高气傲的刑部，也有被训的一天，痛快。</p>
那名宫中近侍，目光发亮，未料想，这校尉官，竟如此敏锐，心中带了几分期盼：</p>
“继续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