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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阳
我回到学校,打听到菲的寝室,让宿舍楼下的阿姨通过内线电话找,还是没有人。我这时就有些着急了,问阿姨:“现在放假了吗?”
“假是没放,不过,考完试,学生就可以离校了。你找谁啊?”
“乔菲。法语系的。”
“乔菲回家了。”身后有人说。
我一回头,两个女孩子,头发湿湿的,看上去是刚洗了澡回来。她们看到我,点点头:“师兄。”
“她怎么回家了?什么时候走的?”我问。
“星期一早上。就昨天嘛。”她们的眼神此时已经充满好奇了。
“哎呀,那怎么办?”我想到个主意,顺理成章地询问她的地址,“她上次做翻译的报酬还在我这呢,你们有没有她家的地址?我想给她寄去。”
“我有,我这儿有。”阿姨在收发室里面说,“她住宿登记表上有。”
我把地址抄下来,菲住在东北的一个中型重工业城市,仔细看看地址,觉得好像缺点什么:“没电话吗?”
“嗯。她没留家里电话。”
这时是星期二上午十一点,距菲离开那家宾馆一天半的时间,距我出访加拿大还有两天的时间。而我在两个小时后,登上去沈阳的飞机。
到了沈阳又要倒火车,火车没有立即发车的,我只好坐长途大巴。和来沈阳购进货物的小商小贩在拥挤、充斥着异味的大巴上坐了三个小时,天擦黑的时候,我终于来到了菲的城市。
这是一座著名的钢城,因为运输的需要,车站被建在钢厂附近。我下了车,一回头,便看见一排赤黑色的大型钢炉,慑人地挺立在暮霭里。
长途奔波让我此时已经有一些疲劳,我想找一家饭店吃点东西,可是想到我尚不知道菲在哪里,就暂放下这个念头。
万幸的是,她留的地址还算详细。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她住的小区。这还是一片大约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盖起来的火柴盒式的居民楼,朱红色的外观因为年代久了已经显得有些斑驳。我找到五号楼三单元五楼二号,在敲门之前掏出手帕擦了擦脸,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仍然穿着早上陪父亲打球时的运动衫。当我确定自己的样子不会很狼狈的时候,我开始敲门。
可这门,我敲了半个小时。
直到邻居家的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先是上下打量我,然后说:“你敲什么啊?她家没人。”
我愣了一下:“这家是不是姓乔?”
女人没回答我的问话,可她接下来的话一下鼓舞了我,“菲菲怎么也得一个小时以后才回来吧。”
“是不是那个念外语的小孩?”
“咱们这片还有哪个?”
我还想问她去了哪儿,不过女人已经关上了门。
好了,没找错。我这时觉得真是饿啊,我得去吃点东西,吃一碗炸酱面。等她回来。
可我不能走得太远,就在她家附近的小饭店吃了一碗面。出来的时候,看见有一个中年妇女看着一个小烟摊,我因为疲惫是需要一支。摊子上没什么好烟,我说:“人民大会堂。”
女人指指“七匹狼”。
我看看她,自己从她的烟箱里拿出一盒“人民大会堂”。
没等我问,女人笑着用手对我比画:十二。
我点上一支,又踱回菲住的楼下,在石板上坐下来。现在,天已经全黑了,我看着自己的烟头一闪一闪,想着身处一座陌生城市的一个陌生角落,只为了这个女孩子,我跟她在不久前曾经有过纵情的欢愉。
我看见有人过来了,隐约地好像是菲的身影,手里拿着东西,而且她不是一个人。
我站起来,走过去。
她身边是那个卖烟的女人,菲替她拿着烟箱。她穿着一条蓝布的小连衣裙,黑色的长发扎成马尾,更显得不施粉黛的面孔小小,像个初中女生。
我都看得清她了,她走过我身边。她看到我,可因为是黑天,没认出来。
我低声说:“菲。”
她一下子停住,转过头:“我的天。远远看着好像是你,我还想怎么可能。”
乔菲
“对,这是我的家,街道照顾给的房子。这是我的妈妈,对,她是聋哑人。还有我的爸爸,他也是聋哑人。所以我们家不安电话。他住院了,刚从沈阳作了心脏搭桥手术,转院回来,我刚才在照顾他。
“对,是因为这件事,我们很需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