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书记吴海波坐在办公桌后,手中捏着几张照片。这些照片是教育局副局长蔡若明带来的。按说,蔡若明没有特殊原因,还没有资格进出他县委书记的办公室,但蔡若明是人大副主席蔡骏的侄子,他和蔡骏关系还不错,但这一次,蔡若明给他带来的东西却让他生了警惕之心。
照片是关于清水镇党委书记姚典的,几张照片中,昏暗的背景中,姚典被一个男子拥着,姿态亲密,但面部表情却并不清楚。这个男子,吴海波还有印象,是清水镇的党政办主任陈芒,年纪轻,气魄胆识却很令他赏识,若这次汤氏集团真能落户清水镇,他本打算下一步让他来县委办。他皱着眉,将照片放入一个信封中,这时,外间响起敲门声,他将手中的信封放入抽屉中,一边说道“进来吧”一边起身走到外间,只见姚典素雅端庄地走进来。
新闻播出后,唐风华和周法良狠狠地吵了一架,还将周法良办公室精心栽培的绿植打翻了好几盆,并扬言,要是这一次他因为这件事情被处理,他周法良也别想有好日子过。虽然当时在周法良办公室气势汹汹,但回到自己办公室,唐风华就焉了,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的结局,知道书记、镇长一起被叫去了县里,他更是坐立不安。
从县里回来,姚典直接将陈芒叫进了办公室,说道:“我刚从县里回来,这次的死鱼报道事件影响非常恶劣,市里给县里的压力很大,要求处理相关人员,那天你也去了现场,到底是怎么回事?唐风华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陈芒想了想当时的情景,却只记得当他注意到的时候,方蔷已经入水了。他摇了摇头,说道:“当时人多,我跟在后面,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只是听到唐委员说别拍,别拍,然后就听到有人喊,记者落水了。”
姚典微蹙着眉头,样子看起来有些疲倦,沉默片刻,说道:“知道了。”
走出姚典办公室,陈芒便接到了红毛丹的电话,电话刚接通,红毛丹爽快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陈芒,蓝教授等人明天一早便到清水镇,我没有时间,不过来了。你负责招待好。对了,蓝教授问起这两天非常火热的记者落水事件,到底怎么回事?”
“蓝教授是怎么一个态度?”陈芒不答反问。
“也谈不上什么态度,只是一问罢了。不过,清水镇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段时间内影响总是很差的。想要尽快将这坏影响抹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有好的新闻出来,只是省经视这样的平台,凭清水镇的实力,想要上正面新闻恐怕有些难。不过,若是这一次蓝教授他们真能发现什么,倒也说不定。”
第二天,蓝文军一行四人刚过九点便到了清水镇,陈芒直接带他们来到了商墓村,记者落水事件后,商墓村党支部书记许忠明惴惴不安,整天坐在办公室抽烟,朱良才虽然也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并不影响日常工作。接到陈芒的电话,立马跟支部书记许忠明做了汇报,但许忠明头也没抬地说,他早上没空。朱良才当然知道他其实没啥屁事,也不愿多计较,带上一个委员,从村委办公楼奔了出来,态度恭谨地迎接了省里的考古专家团。
一行人直奔目的地,到了商墓,离死鱼事件的鱼塘只隔开了一片桑地。蓝文军等人一到地方,便开始了工作,用各种考古专用工具,探测,动敲敲,西扫扫,但,直到中午,并没有什么重要发现。
中午,村长朱良才带他们去了上次吃过饭的特色饭馆,途径那片鱼塘,死鱼还没有处理,空气里有一股浓烈的鱼腥味。陈芒转身问朱良才,周氏印染厂那边还不肯补偿?朱良才点点头。
“那老百姓方面怎么样?”
朱良才叹口气,说道:“有个别情绪比较激动,特别是那个请了记者来的,另外的好一点,但这件事若再没有结果,我怕他们会去上访。这两天,我不是在村里,就是在这些人家里做工作。但拖,也不是办法。陈主任,这件事你也帮忙跟姚书记汇报一下,若真是集体上访,加上刚出炉的记者落水新闻,无论对镇上还是对村里,都可谓是雪上加霜啊!”
陈芒沉吟片刻,问:“其实,这死鱼事件完全是企业和村民之间的矛盾,镇上也好,村里也罢,其实只是负有协调的作用。”
“道理是这样,但村民一旦集体上访,性质就不同了。”
蓝文军教授说道:“现在的政府很大的问题就是太全能。负荷太大,就跑不快。”
吃过饭,一行人又重新开始了考察工作,朱良才说旁边的桑地里经常挖出东西来,提议到桑地看看。但直到太阳西斜,并无什么发现。
蓝文君跟陈芒说:“按照目前考察出来的情况,这里应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虽然发现了一些良渚时期的小东西,却并没有太大研究价值。”
陈芒沉默着。片刻后,他将目光落在桑地另一边的鱼塘那里,问道:“蓝教授,你们今天必须得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