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韩冬雷突然想起哥哥,他扶着地站起来,狼狈的向屋里跑去。
夏御一直跟在韩冬雷身后,他仰起头看着苏康的头,他想过很多次,自己看到这一幕后的心情,也许轻松,也许开心,也许平静。但他都想错了,他看见了韩冬雷的表情,现在心里只有痛苦。
脸庞湿润了,夏御伸出手摸摸脸。
开什么玩笑?!这不是我一直想要的吗?他杀了我全家人,当着我的面,砍下我父亲的头,把我母亲烧成灰烬。但我为什么在哭?为什么?!
韩冬雷的尖叫声传来,夏御忙向屋内冲去。
韩冬雷站在屋里,前方是火海一片,燃烧的木头坠落下来,把上楼的楼梯砸塌了。
“哥!哥!”韩冬雷要往里面冲去。
夏御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去!”
“可是……”韩冬雷转过头来满脸泪水,“我哥他……”
“如果他在,那他的头颅一定就挂在外面呢。外面没有说明他不在。”夏御拽着韩冬雷向外走去,“快走!这里危险。”
韩冬雷没有动。夏御诧异的回头看着他。
“跑出去以后呢?”韩冬雷问道,他抬头看着燃烧的房梁,“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说完韩冬雷扭头向屋里走去。
夏御拽着韩冬雷的胳膊没有撒手,他拼命地向外面走去:“不会的,你跟我回平民区,奴隶不会发现的,快走!”
韩冬雷甩开夏御的手,嘶吼道:“我不!母亲肯定也遇害了,所以才今天一天都没给我消息,我不出去,我的亲人都死了,我还出去干什么?孤独一生吗?!”
夏御双手抓住韩冬雷的肩膀:“我也经历过,我不也过来了吗?跟我走,快!”
韩冬雷使劲摇着头:“我不!这是我的命。我只能死在这儿。舅舅的头,挂着……”韩冬雷神经已经恍惚了。
夏御使劲摇晃着韩冬雷的肩膀。突然他听见头顶传来咔嚓一声,夏御没有犹豫,一把拽过韩冬雷把他向外一推。
带火的木头坠落下来,韩冬雷被夏御推向门口,夏御使的劲很大,以至于韩冬雷直接被甩出去,滚在地上。
灰尘和浓烟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受的打击本来已经使韩冬雷神志不清,刚才房梁坠落的声音把韩冬雷震醒了。韩冬雷一个激灵,下意识爬起来向门口跑去,下一秒,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全身的内脏都被绞起来。他扭头看去,夏御下半身被压在房梁下,躺在地上,紧闭双眼。
不!!!
韩冬雷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抱起夏御的上半身,使劲摇晃着。韩冬雷声音在发抖,刚才已经把嗓子叫哑了,现在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夏御?夏御?夏御!”
不!不行!!!夏御不能死!
韩冬雷松开夏御,双手把住木头,把它向上抬,但是不行,这不是一根,是带着二楼的地板一起坠落下来的。韩冬雷抠住木头使劲向上举,手指传来撕裂的痛感,韩冬雷没管,他使劲向上抬着。突然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胳膊。
是夏御,他浑身都是灰尘,韩冬雷连忙转过身,抱起夏御紧紧抱住他:“你醒了!你没事!太好了!”
夏御在韩冬雷耳边虚弱地说道:“快走。”
韩冬雷松开夏御,点点头,他立马转身搬着那根木头:“嗯!我知道。等我把这个可恶的木头搬开,刚才快……”
“我说你快走。”夏御打断了韩冬雷的话。韩冬雷动作顿了顿,但他没说话,继续使劲抬着这根木头。
“韩冬雷!”夏御的声音颤抖着,他尽自己所能地大声喊道,“快走!我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出去也跑不动了,现在外面全是奴隶,逮到你就完蛋了。你快走吧!”
韩冬雷没有说话,一直不停地搬着木头。
夏御拽住韩冬雷的袖子,使劲往外扯:“韩冬雷!搬不开的,你知道的。韩冬雷!你就不能听我一次话吗?!”
韩冬雷突然扭过头,满脸泪水,他嘶吼道:“不能!我要你和我一起活着!叫我不要拿命开玩笑!你呢?!我死了,你会伤心。你想过没有,你死了,那我呢?!”
夏御愣住了,他怔怔看着韩冬雷的脸。韩冬雷转过身大声哭起来,跪着背对着夏御,双手抠住木头,手上的皮都裂开了,血肉模糊。
夏御松开韩冬雷的袖子,抓过他的胳膊,扯过他的一只手,握住。韩冬雷的血顺着夏御的手流下去。夏御看着那只血肉模糊的手,眼泪顺着自己的脸滑下去,明明不想哭的。夏御突然心里很难受,他真的不想离开这个人,他怕自己死后,这个人会哭会痛苦,但是没办法啊。
夏御笑了:“要幸福啊!”
轻轻的一声,温柔的声音。
然后是……
“砰!”
韩冬雷怔住了,握住自己手的手渐渐失去了力量,韩冬雷一使劲握住那只将要滑落的手,使劲握着,手心传来钻心的疼。
有一年夏御六岁,韩冬雷六岁。
“夏御,快听!”
“什么啊?”
“蝉鸣声,这棵树上有蝉,咱们去捉吧!”韩冬雷拿着一根竹竿指着树开心地说。
“别啦!就叫一个夏天就死了,多可怜啊。”
“哎?一个夏天!”韩冬雷好奇地问道。
“嗯!只活一个夏天呢。”
“啊呀!真可怜啊。”
“是呀!”
“夏御!你怕死吗?”
夏御扭过头看着韩冬雷:“怕!”
“嘿嘿!我也怕!不许跟别人说哦。”
夏御笑着点点头,他看着韩冬雷,死亡多可怕啊!我怕死,但我更怕……
更怕你死。
十年后,韩冬雷十六岁,夏御十六岁。
韩冬雷慢慢转过头,夏御静静躺着,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枪,血液从他的太阳穴里流出来,那里有个洞。
韩冬雷转过身,抱起夏御的上半身,他一直紧紧握着夏御的手,他把头埋进夏御怀里。韩冬雷浑身都在颤抖,他在哭,大哭起来,就像孩童时期一样地哭。
若未相识,就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那样的话,生命可真简单,如那朝生暮死的虫儿,天一黑,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