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
被称为中华民族“母亲河”的河流,绵延千里,孕育了从上古至今几乎整个民族的文化。它发源於那白雪皑皑的高原之上,从那被藏族人称作神峰的巴颜喀拉山顶上流下,九曲弯折,贯穿整个中国的腹地,誓不回头的冲向大海。
那奔腾不息的jīng神,那大浪滔天的气势,象征著中华民族的灵魂,而如今陆羽就站在他的身边。
这个时代的黄河水远比现代要清澈得多,而那滚滚流动的河水也远比现代一到冬天就断流的“涓涓细流”要雄浑气派得多。
然而此时的陆羽却深锁眉头。
原来他因为担心貂蝉的安危,所以在安顿好蔡文姬後,就急冲冲的赶回洛阳到处打探消息,但只知道洛阳太守满宠派出了五千人马剿灭了四出抢劫的匈奴骑兵,而貂蝉和近卫营士兵却像凭空失踪一般了无音讯。
陆羽在多方打探未果的情况下,他只好希望貂蝉他们已经渡过了黄河。其实以他孤身一人,人生地不熟,又不敢轻易暴露身份,如何能打探到确切的消息。
但当陆羽来到黄河岸边,却只能望河兴叹,原来由於关系紧张,黄河的各渡口都盘查甚严,过往客商行人都需要官府开出的身份证明,也就是路引。
没有路引的陆羽只好有些灰心的坐在渡口的一家小茶馆里。
也许是南来北往的客商过多,也许是正好到了吃饭的时候,总之,不大的茶馆在陆羽进来後不久就坐得爆满。
陆羽自斟自饮的坐在靠窗边的一张桌子前,漫不经心的看著窗外的行人。
这时一个店夥走过来和气地对陆羽道∶“这位公子,跟您老打个商量成不?您看小店已经都坐满了,只有您这还有个空位,可不可以让这位客官和您共一下桌子?”说完指了指身後一位穿著白sè文衫的少年。
陆羽一向为人和气,此时虽然满怀心事,但依旧随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那白衫少年颇有礼貌的朝陆羽拱了拱手,在陆羽对面坐了下来。只见他随手端起一杯酒道∶“打扰兄台用膳实在过意不去,但正所谓相逢即是有缘,在下邯郸季玉,表字临川,此一杯算是给兄台赔罪。”说完一饮而尽。
陆羽没想到来人如此豪爽,这才认真打量对面的少年。只见他一张国字脸,星目朗眉,长得甚是和气,身著华贵的儒衫,头顶挽成一个文生发髻,用一支金玉镶嵌的簪子别住,显然出身在豪富之家,但却看不出纨裤子弟的气势,不由让陆羽心生好感。
陆羽不愿缺了礼数,但他又不方便透露自己的真实名字,记起在乔府时用过的名字,於是拱手道∶“在下陆成,表字问明,江东吴郡人。”
身穿白衣的季玉点点头,颇有兴趣的看了看陆羽腰中的宝剑道∶“想不到陆兄还jīng通武艺。”
陆羽连忙解释道∶“在下自幼立志访遍天下名师,可惜游学多年,学文不成,学剑也不成,这宝剑不过徒壮胆sè耳。”
季玉听了不由笑出声来,於是两人便攀谈起来。
攀谈中陆羽了解到季玉出身世家,家传珠宝生意遍布天下,据说还曾是宫中的御用供奉。到这一代,虽然依旧家大业大,但却人丁不旺,只有他一个独子,所以他只好早早挑起生意的担子,此次他就是到南方采办货物回来。
两人一个是拥有几千年的知识文化,一个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相谈之下,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尤其是季玉对陆羽,他只觉眼前此人胸怀经天纬地之才,似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由大感佩服。不多久,两人就以兄弟称呼。
这时,季玉问陆羽道∶“我适才见大哥面有愁容,不知有何心事?”
陆玉看了看季玉,叹了口气道∶“我相往河北去寻访名师,可惜大军封锁河岸,我又没有路引,只能是望河兴叹。”
季玉一听,脸上突然绽放出笑容道∶“真是合该我今天来见,我商队中有一名管事在路上染病去了,路引上正好空出一缺,大哥如果不介意,大可取而代之。”
陆羽一听不由大喜过望道∶“果真如此,那大哥要多谢贤弟了。”
於是在季玉商队的掩护下,陆羽平安混过了检查,登上了河北的土地。
一路上,季玉与陆羽两人相谈甚欢,天南地北,星象占?,无所不包。季玉对陆羽的博学差不多到了崇拜的地步。
这时陆羽旁敲侧击问起河北的局势,季玉道∶“现在河北,以大公子为首的主战派和以三公子为首的主和派每rì争论不休,手下家将动辄大打出手,乱成一片。”陆玉听了默默无言。
季玉见了解释道∶“其实还不是为了争主公之位。袁公膝下有三子,长子袁谭xìng情刚猛、武艺不俗,次子袁熙为人谦和、甚有民望。二子都乃庶出,只有幼子袁尚乃是正室何夫人所出,深受袁公宠爱。另外,袁公还有一侄名高干,乃袁公姐姐之子,从小跟在袁公身边,颇受袁公信任。大公子身为长子,早年就随袁公南北征战,与军中将领颇为投契,如今又掌管青州,并得到了统领幽州的二公子支持,手下有郭图、辛评等智谋之士辅佐,势力很大;而三公子深得袁公喜欢,也有掌管并州的高干将军支持,又和袁公手下审配、逢季等一众文官交好,势力也是不容小视”
听著季玉滔滔不绝的话语,陆羽脑中清楚的勾勒出了河北的局势。如今河北的势力可以说分为三派,一派是以长子袁谭为首的武将系统,加上郭图、辛评等少数几个谋士,他们的主要优势就在军队里,;第二派是以三公子袁尚为首的文官系统,他们主要的优势在朝堂之上,当然还包括袁绍对小儿子的偏爱;第三派则是中立派,这一派实力最强,包括田丰、沮授这样的智谋之士,以及袁绍手下少数几个能够领兵打仗的将领,但这一派势力也最分散,他们只忠於袁绍为首的袁字世家。了解了一切,陆羽对如何完成这次出使之行已经心中有底了。
但让陆羽感到奇怪的是,季玉似乎对河北的各势力集团都了如指掌。於是陆羽问道∶“贤弟何以对袁家之事如此了解?”
季玉一听摸摸後脑勺,嘿嘿笑道∶“现在天下这麽乱,做我们这行的都是投人所好,要清清楚楚的知道谁应该巴结,谁应该进而远之,不然被官兵堵住家门口了恐怕都不知道。不瞒大哥,寒家还有一桩买卖就是出卖消息,在天下各高官显贵的家中寒家都有眼线,所以即使季玉坐在家中也可知道谁家老爷又讨了小妾,谁家三姨太又和四姨太打架了。”
陆羽听了默默无言,良久道∶“贤弟如此信任,为兄定不会泄露出去。”
季玉哈哈笑道∶“大哥真是老实之人,其实寒家出卖消息之事在权贵中人尽皆知,即使大哥说出去也没什麽关系。”
陆羽惊讶的道∶“难道你们季家就不怕成为天下公敌吗?”
季玉毫不在乎道∶“那些老爷多少有点把柄抓在寒家手中,有这些把柄在,他们哪敢动季家一根汗毛。再说季家的情报可不是说买就能买到的,说是一纸千金也不过份,而且季家的情报还有三不卖,杀人越货不卖,伤天害理不卖,助纣为孽不卖。”说著脸上不由露出得意之sè。
陆羽这时放下担心,开玩笑道∶“那不知贤弟家在荆州别架陆羽家中是否有眼线?”
季玉一听突然转头看向陆羽道∶“怎麽,大哥你认识他?”
陆羽淡淡的道∶“有过一面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