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携带起一股股旺盛的气机沿着苟苍倾斜的气机湖水迎面撞去。第一支终于折了,掀起的气机打翻了崖顶的一处茅草丛。第二支继续逆水而上,激起一股股气机炸成一串串水花。终是折了,其余波炸碎了崖边的碎石,一时之间,碎石飞溅。
第三支已如船帆,在湍急的湖面上肆虐。苟苍不得已,左手又挥了一拳。忽然,又有一汪湖水泄露,如天空中的乌云向船帆笼罩而去,帆折了,第三支箭飘荡在流水中,终于朝下坠去,如在下方山谷中投了一块巨石,回声不绝。
第四支静无声息,如一条游鱼在水下来回游曳,只有模糊的影子在水下若隐若现。苟苍的气机也不再宏达,竟细腻起来,横竖结成一根根绳,互相缠绕,结成一张网,试图诱捕那条时隐时现的箭鱼。
忽然,那支箭出现了,竟刺破了一处渔网,寻到一处气机漏洞,发疯般往里钻。却不料里头又引来一条长绳,悄然缠上箭身。裹紧缠绕,继续裹紧缠绕,耐心地将那支箭缠成了一个白色的茧。
“假的?”苟苍讶然道:“那箭?”苟苍的拳头上,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他的拳头上的皮肤忽然皱起,如一个花苞绽放,那处口子越来越大,最终如久经阳光暴晒的房门撕下大块木片一样,他的拳头拱起一张鲜血淋漓的苍老的皮。
苟苍视若无事人一样撕下那张皮,扔到地上,染红了茅草。他望着李逐仙说道:“怎么做到的。”
李逐仙咳出一口鲜血:“就像这样。”他扯下一根茅草,截成四段,扔了其中的三段。他将第四段拿起,单独撕下上面的茎梗,和茅草叶分开拿着。苟苍恍然大悟,不禁笑道:“原来第四支箭只是幌子,还有第五支箭”,他瞧着那段茎梗:“原来这就是第五支箭。”
“是我输了。”苟苍神色并不落寞,反而有些高兴。他说道:“你知道吗,李逐仙。对于老一辈来说,并不希望这汤山山脉上的山峰最高。而是希望有更高的山。但山终究没有人高,人才是山的峰。”
李逐仙走到近前,与苟苍并排站着。“这就是你们老一辈江湖人的期望?”他说道。
“至少心正的人都这样想。”
“但这只是对于江湖而言,对于庙堂而言恐怕不是这样的吧。”
“庙堂并不言山高,只要求山上有个庙堂就行了。你知道吗,修为高低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在朝廷的控制之下。如果一个武夫妄图对抗朝堂,那么他大特特错了,一人之力并不足以无敌。”
“如果有一天我不幸成为了那样的人,你会怎样做。”李逐仙问道。
“那就只能将你的尸体扔到山谷里去。”苟苍果决地说道。
“毫不犹豫?”
“对,毫不犹豫。即使有公主的颜面。”
“也不管咱们的王上错了?”李逐仙继续说道,他的心仍然平静。
“即使王上是错的,也是对的。”苟苍话语坚定。
“哈哈哈哈哈哈”李逐仙肆意地笑着:“我听过一首诗,诗是这样写的:天其生茅草,身薄气而长。山高风凛冽,天凉一片黄。我思茅草叶,半夜过山岗。茅叶且黄黄,咦嘘映愁肠。茅叶何气节,妄风侵其黄。我思做茅叶,奈何叶黄黄。”
李逐仙忽然有些感伤,反复念着奈何叶黄黄。他想起了山上的师傅师伯们,还有山上的师兄师弟。他从山崖下开始往下走,口中说着:“若是大斗师伯在,他肯定会骂我折了读书人的意气,但我不是读书人啊。”
“奈何叶黄黄。”山中忽然生起了萧瑟,又慢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