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斜谷(1 / 2)

 夜,极冷,雾气湿重。

陆不言看了一眼那白面文人,见他这般模样,情知他已受了内伤,而他却不想趁人之危,所以并未对他痛下杀手。

冷眼道:“从尊下这身手来看,想来也是一位江湖中人,却为何要做这般行径?”

他说的自然是打劫这事儿。

白面文人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在下徐岱,本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自幼好文习武,原想着仗剑走天涯,做一个除暴安良,快意恩仇的侠客,可惜呀……”

“怎么?”陆不言不解道。

徐岱一脸的傲然之色,“可惜我原想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想有一番作为的,可惜逢此乱世,君暗臣蔽,民不聊生,可惜我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一身的文韬武略却无处施展……”

这逼让你装的!

陆不言大概可以判断,这厮若是放到自己前世,绝对是一嘴炮型选手,其摇唇鼓舌之能,危乎高哉!

这段位,这水平,是可以讲的催人尿下的那种。

不过,他哪来的自信呢?

少年笑而不语,静静地站在一棵松树下,听他在那吹牛逼,过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在一番滔滔不绝之后,徐岱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看了一下陆不言。

问道:“少侠,敢问有水么?”

陆不言闻言蓦然一怔,木然呆立半晌,忽又猛地一拍额头,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失声惊呼道:“哎呀!糟糕……”

竹青梅与徐岱见他如此失色,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何事,二人齐声问道:“怎么啦?”

不想,那家伙却轻描淡写道:“哦,也没什么大事,刚才察觉到你这边有情况,急忙往回赶,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一着急,就把水袋给扔地上了……你们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到个屁时,但见陆不言眉开眼笑,提着一只硕大的水袋,如一阵风儿似的去而复返。

从包裹里取出一只碗来,倒了一碗水,递给徐岱。

“徐兄,你看这荒山野岭的,实在是条件简陋,再者,你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也没什么准备,无以待客,区区一碗清水,还请不要嫌弃,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少年一脸的真诚。

“……”

徐岱站在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窘在那里,给整不会了。

这小子简直是太坏了,这哪是让我喝水呀,还假模假式的跟我道歉,你还不如直接骂我一顿,打我一顿来的痛快呢,士可杀不可辱,我……

迟疑半晌,终于双手接过那碗清水,“多谢!”

看着徐岱难以下咽的喝完那碗水,少年静静地看着他,不过,嘴角却现出一抹细不可察的弧度,竹青梅表情复杂的看看他,又看了一眼徐岱,最后终于忍俊不住笑了。

少年贱嗖嗖的又道:“徐兄,再来一碗?”

徐岱竭力控制住想飙脏话的冲动,僵硬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了一丝笑容,“够了,多谢少侠的这碗清水,徐某自当铭心难忘。”

陆不言心说,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喝了我一碗清水,这账怎么算?

当然,这种话只能放在心里说说罢了,拿不上台面的。

“徐兄刚才说了这么多,我听了很是感动,既自惭形秽,又极为钦佩徐兄的大才与胸襟抱负,但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徐兄,不知可否见教?”陆不言诚恳道。

徐岱很是意外,“噫?少侠言重了,有何不解,徐某知无不言。”

“徐兄为何要劫我的马呢?”陆不言沉声道。

他此时不再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而是一脸肃容,双目如电直视徐岱。

徐岱闻言悚然一惊,顿时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许多,他感到一股滔天的杀意如山岳般向自己压来,刚才有些紊乱的气息,此刻竟有些凝滞沉重起来。

莫非他要杀我?!

原本从容淡定的脸上,陡然现出了几分惊恐慌乱之色,他深吸口气,徐徐道:“在下浪荡江湖多年,却一事无成,有些心灰意冷,本想回归故里,过些安生日子,每日里读读书,看看月,了此余生,不想今夏武朝多地竟发生灾荒,百姓们没了生路,被官府逼的造了反,我便又改了主意。”

“噫?”陆不言面色稍缓,静静听他说下去。

徐岱此时的神态又恢复了正常,多了些悲天悯人的神情,“值此乱世,树欲静而风不止,百姓们已没有安生日子可过了,我又怎能置身事外,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我便投了在汉台郡起事的黑甲军,带头大哥黄四郎奉我为军师,让我为他出谋划策,筹措兵马钱粮之事,你可知,一匹上好的战马在一场战斗中,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么?”

陆不言摇了摇头,他对冷兵器时代的战争知识,了解的并不多。

战马作为冷兵器时代战争中的关键作战手段,它不仅可以主宰一场战争的胜负,甚至可能改变历史的走向,譬如,成吉思汗的百万铁骑就曾凭借左手弯刀,右手挽弓成为各国君主的噩梦,纵横驰骋于欧亚大陆上。

战马的作用,不亚于飞机、大炮、坦克等在热の兵器时代的重要性。

骑兵既可四处游动来加固本军阵地,也可伺机而动,利用速度和冲击力以及压迫感给予敌人强势一击,在敌军败退后又可以继续扩大战果。

提及战马,他又神采飞扬,不由侃侃而谈。

徐岱道:“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无马不建军,无马不成军,无马难拜帅,无马将难为,无马国难立,无马国易破,无马社稷危,战马能上下山阪,出入溪涧,险道倾仄,且驰且射,风雨疲劳,饥渴不困……”

战马分为轻甲与重甲两种,轻甲骑兵主要以袭扰为主,重甲骑兵则用以冲锋陷阵。

陆不言撇嘴道:“听你说起来口若悬河,头头是道的,但你所做之事却为人所不齿,上不得台面,我这人跟旁人不大一样,不听你是怎么说的,而是看你如何做的。”

徐岱停住了嘴,看向有些捉摸不透的陆不言。

陆不言淡淡地望向他,意味深长道:“马再好,那也是我的,即便我只是一间破烂不堪的茅草屋,再破再烂那也是我的,未经我的允许,风可以进,雨可以进,但是,国王不能进,你不能打着为了百姓的旗号,靠着巧取豪夺,打家劫舍,把我的据为己有,你们这样的土匪队伍不要也罢,做大之后只会为祸百姓!”

竹青梅在一旁听了默默点头,徐岱听后也是一脸的惭色。

过了半晌,他才徐徐说道:“说来惭愧,做下这等丑事,我徐某人悔恨难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这次本是奉大当家命,要到漠北胡蛮人境内那里去买马,凑巧在客栈里无意间听到,说你得了一匹汗血宝马,我就一时起了贪心痴念,便一路尾随而至,后见你与你两位师父及师兄分开,这才起了歹心,以为这深山老林之中,月黑风高,无人知晓,做大事不拘小节,劫了也就劫了,谁知,却是技不如人,徐某甘愿受罚,少侠要杀要剐,我都一并领了。”

这话说得倒也光棍,愿赌服输,也算是条汉子!

陆不言看了他一眼,又道:“不知徐兄是哪位名师的高徒,做大事不拘小节是这么用的么?杀人越货,夺人钱财这是小节吗?照此推论,你说的大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而是狗屁都不是,你这是典型的强盗逻辑,我对你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愣能把这么无耻的行径,说的这么义正言辞,冠冕堂皇,你可真他娘滴是个人才啊!”

“……”

徐岱没想到自己走南闯北,浪荡江湖这么多年,竟会被一个少年教训的如此无地自容,被骂得体无完肤,此时此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简直是没脸活了。

没想到自己的一世英名,竟一夜之间付诸东流了。

“库通”一声,徐岱跪倒在地。

陆不言惊道:“徐兄为何行此大礼呀!我可是万万受不起呐!”

“……”

徐岱此刻心中万马奔腾,你还受不起?你受得起一脸!

抬起头来时,满眼的泪花,“你别再说了,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他娘的错了,还望少侠嘴下留情,我羞愧难当!”

竹青梅一看,此时徐岱哭得像个孩子。

陆不言有些意犹未尽地吧唧了一下嘴,淡淡道:“你也不必介怀,刚才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而今既已把话说开,咱们也算两清了,山高水长,有缘再见,你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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