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阴森的小世界,或者是一道分水岭,在这里水可以两边流,人可以两边走,当然可以走出去回归自然就像脱离牢笼的小鸟,与白云为伍,与小溪为伴。
还有一条,想一想冷汗直冒。
手铐已经戴上了,费豁亮瘫软在座椅上,强光射上头顶,费豁亮耷拉着脑袋,头晕脑胀地想着:可怜的含辛茹苦的父亲母亲,以及七大姑八大姨,舅舅。
完了,一切都完了。
警察是法律的执行着,执行着国家的权利。
这个道理费豁亮从小就懂,畏惧警察从小就怕。
这下好了,犯法了,被警察抓了,死了算了,有其丢人现眼不如一死了之!
在灯光的阴影里。
严三掌微笑着傲慢地坐了下来,密封的房间里四名警官是他领导的部下,名称响亮:一个是三弯腰夜里白,一个是三只手熊掌大,一个是三条腿柳枝奇,还有一个是三棒槌姚安。
费豁亮被搜身,搜出的手机,银行卡,香烟被依次放到桌面上。
手机突兀地冒起一缕黑烟,严三掌拿了起来看了看,说:“装备自毁,小王八玩得不是小儿科。”之后放下毁坏的手机,说:“那就开始吧!”
三只手熊掌大一个巴掌打了上去,这次下手有点重使得手指手心发麻,被打的费豁亮却是没有被打的反应。
熊掌大退了一步,那边的三条腿柳枝奇进了一步一把抓住费豁亮的头发,把费豁亮的脸拽了起来迎上强光,光照下费豁亮满脸是泪,满脸猥琐的恐慌,龌龊极了。
他哭了,一个大男人——
三弯腰夜里白很不舒服地喘了口气,有些气急败坏地骂道:“特么的吴胖墩,特么的瞎扯淡,罢了不要难为他了。”
是的,看来吴了时说了谎话,那有什么了不得?
夜里白抹了把脸给费豁亮点了支烟,“兄弟你也不用怕。”
费豁亮眼巴巴地看着夜里白,恳求道:“警察同志让我回家好吗?”
端坐在桌面后的严三掌接过话来,“把事情说清楚你立马就走。”
哪有这种事情,还立马。
一支烟抽了一半,费豁亮的气色有了根本的转变,很像是死过一次的王八喘过了气,很像是死而复生,很像是乐极生悲的事情被反了过来,显现了物极必反的效应。
果然是物极必反,肤层出现波动失散的魂魄陆续归来,强大的魂魄联合同样强大的真元拥簇着费豁亮走出炼狱——
一支烟抽完,费豁亮没有在意脸上的泪痕,而是即猥琐又淡漠地看着桌面上的严三掌。
“您请问。”
满以为他是要他交待远大内部资料的事情,费豁亮打算把吴了时牵扯进来,把榆阳城的大物件高德牵扯进来。
真是不但天真,而且幼稚,而且无知——
三棒槌姚安准备了笔录,严三掌开始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
“费豁亮。”
“费豁亮,杨启这个人你是怎么认识的?杨启对你说了什么?比如是谁帮他离开的西门工地?”
严三掌直奔主题,费豁亮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原来不是偷盗的事情!原来另有针对,费豁亮很没缘由地感到愤怒:我与杨启认不认识关您个屁事!
站在傍边的好心人三弯腰夜里白善意地提醒道:“怎么认识的你就怎么说,说了你就可走了,可以回家。”
费豁亮像是变了一个人。
费豁亮确实变了,从地狱爬了出来抬头一看天蓝蓝,于是上了蓝天,随后回头用俯视的眼光看下来:原来警察可以这样执行国法,执行公务。
费豁亮冷漠地看着,肺叶颤动,不是怕得肺颤,是气得肺颤。
“那个什么杨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们这些做警察的应该去找他问一问。”
费豁亮慢悠悠地继续说:“你们把我铐了是不是把事情做错了?你们这么做就不怕招惹了不好的麻烦。”
费豁亮准备动手了,准备让他们肺颤,胆颤!准备让他们体验体验生不如死的感受,恐怖无助的深渊——
他可是刚从那个地方爬出来。
会听话的,听出了意味,严三掌很不高兴,起身摆了一下铮亮的灯光,从桌面上把恶劣的目光探了过来,阴气森然地问道:“一句话的事,你是不是想多了?”
外面的世界变天了,没人留意什么时候没了阳光,空幂刮下凛冽的寒风,气温骤降,大西山空域泛漫的黑云滚荡了起来,漆黑的云团浩浩荡荡地卷上浩瀚的天空,越卷越大,越卷越高,然后坍塌,向榆阳城砸了下来,骤然间狂风大作。
整座城市乱了起来。
小地狱没有乱,审讯室没有乱,即便是太空压顶办公大厦在傍边撑着,即便是乱作的暴风也进不了没有丝毫缝隙的审讯室。
审讯室的人长着脑袋,费豁亮的逆变很容易让他们想起吴胖墩特么瞎扯淡,说是一掌下去,桌面显现的裂纹像是一幅精妙的图案。
好吧!信其有。
只是什么神汉可经枪击?
严三掌挑出眼神,把费豁亮企图袭警的意思散了出去,若不打掉他的嚣张,这锅夹生饭会被白脸生津端起来砸到同志们的脸上,颜面无存事小,坏了上面的大事以后的日子就不得那么随意了。
现实出了问题,眼前出了问题——
费豁亮的逆变生出雄厚的气魄仿佛在肤层游走,强光照射,目光非常明亮很是有些咄咄逼人,令人压抑甚至胸闷,着实感到难以名状的神慌,像是撞鬼了,或是鬼上身。
严三掌挑出的眼神没能获得响应,空气却变得越发沉重,像是缺氧,像是换气扇坏掉了,大气压力急剧增强,猛然整个空间重重地震了一下,摇了两摇。
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