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宇停顿片刻,接着说:“成亲以来,我和仲蕙还没去府上拜望过您,今日反倒劳您的大驾到这儿来,都是小婿我做的不好。您也知道,我自小没了父母,早早地就投了军,跟了仲将军,他就是我父亲,如今我娶了仲蕙,那就更应以父母之礼侍奉您,这汤是我专门为您煲的,您尝尝,娘。”
仲老夫人一时倒僵住了,仲蕙则在一旁拿过了母亲的碗筷,然后给仲兰使了个眼色,仲兰也站起身来掀开了砂锅的锅盖,然后用手扇了扇,一脸陶醉状:“好香啊,娘,您闻闻,香不香。”
仲老夫人此时倒是一股暖流只往胸口里窜,这么暖心的话便是平日里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也不长说,没想到倒是这个孤儿出身的姑爷说得如此真挚,真让她动了情了,把刚才的不悦一下忘在脑后,仲兰在旁边一问,才把她猛地惊醒,便点头答道:“嗯嗯,是香,来来来,人齐了,就坐下一块儿吃吧,来,南宇啊,你坐到我身边来。”
肖南宇朝仲蕙使了个眼色,仲蕙心领神会,嘴角微微笑了下,夫妻间的默契显露无遗,这一幕仲老夫人没看见,但是仲兰看见了,怀里的绣帕捏得更紧了……
北军驿馆二层单间。
胡建卿在吹着已经写满墨字的信纸,看了又看,一旁的段毅却已经拿了一只点燃的烛灯,在胡建卿旁边等着了。
胡建卿点点头,默念道:“记下了。”
段毅把烛灯放在桌上,胡建卿就手把信纸给烧了。
段毅看着信纸燃尽,才缓缓坐到对面去。
胡建卿在心中默想了一遍,问道:“迟帅的意思是,配合变法,不配合王相?”
段毅点点头:“胡大人这个总结说得好,迟帅和孙先生就是这个意思。”
胡建卿不解:“可这句话,怎么解呢?”
段毅:“我也只能稍作解读。迟帅的看法是,目下朝廷国库吃紧,地方财税乏力,变法应是大势所趋,即便现在不变,两三年后也非变不可,不然豪绅巨贾确实可能扼断朝廷命脉,此必不为陛下所容见,故变法势在必行,绝无疑义。”
胡建卿也点头:“这两年我在京中,消息还算灵通,确实知道朝廷财税日紧,最近南边打了败仗,国库更是雪上加霜,去年甚嚣尘上的变法之议,若不是姚老爷子冒死觐见,恐陛下早已施行,现如今姚谦病逝,朝廷上反对的阻力锐减,加上国库形势更加恶化,变法看来确实就在这一两年间了。可我不明白,迟帅和孙先生应该知道,朝廷上主张变法,能够变法的只有王相,我们如果配合变法,怎么做到不配合王相。”
段毅喝了口面前的茶,冷静地说:“具体怎么做,孙先生的意思是要你随机应变。我能给你讲的,只是为什么不能配合王相。”
胡建卿一抬手:“段兄赐教。”
段毅摆摆手:“谈不上我赐教。也都是孙先生的意思。按先生的想法,目前朝廷上所有关于变法的动议,无不是冲着豪绅去的,这就不仅要得罪有钱人,还要得罪有权人,整个仕林,能够真心实意为王相卖命的一定不多,小处变变,士大夫无关痛痒,可等变法深入,触及这些官员自身的时候,朝堂上一定有很多人跳出来阻挠变法,陛下为了大局,难免弃子。”
胡建卿疑惑地问:“孙先生的意思是,陛下会罢黜王相?”
段毅点点头:“这变法的事,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个死局,陛下用王相变法,要是没有成效,陛下肯定归罪王相,会拿下他。可要是有成效了,肯定会得罪仕林,到时候满朝官员群情激奋,陛下为了平息物议也必然会放弃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