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脸色僵住了,拉着王师傅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沉默片刻之后,皇帝终于说话:“这几年,朕对王师傅确实不是言听计从,不像做弟子那般恭顺了……”
王悟承受宠若惊,赶紧站了起来,惶恐地说道:“臣岂敢。”
皇帝不说话,恭敬地站起身,又扶着王悟承坐下,自己则站着悄声说:“但还请师傅为弟子也想一想……朕在这个位子上,恐怕想恭顺也恭顺不了啊……还记得当初王师傅为朕讲学,曾有一日谈及武祖实录,朕还记得里头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帝时感戚戚,御下而不能为友”,王师傅您对朕讲,天子在上,是不能与臣子交友的。朕还记得,当时朕顽劣,愚钝,还问了王师傅一句“不能友,可以师乎?”,王师傅没回答朕。今日,师傅您可否为弟子解这个惑?”
王悟承听得也心底泛起波澜:“陛下……臣明白了。”
皇帝依旧站着:“王师傅,朕有苦衷,但今日也请师傅放心,从今往后,朕对变法一事,一定始终支持,君无戏言。”
王悟承赶紧站起身要下跪,皇帝一把搀扶住他,把他扶回了座上。
这一天的军帐书办处已经复课了,肖南宇、胡建卿等人也都早早来到书办处的学堂,开始晨课。按照排表,今日的重头课程本来是讲学官的战史课,还有北方边患概述,但这些书办学生们坐了一个多时辰,竟然没有一个讲学官来,课堂里慢慢变得热闹了。
书办甲:“听说了吗?朝廷要变法了!”
书办乙赶紧做个噤声的手势:“你可别胡说,这两个字可不能讲!”
书办甲:“怕什么?马上就要颁下明诏了!”
书办乙:“真的?”
书办丙也凑过来:“是啊,昨夜我也听说了,御史台在押的信城太守史正,江州太守周法,被连夜从御史台监牢给放出来了,今天天还没亮,宫里就派人把王相给请进去了,估计是真要变法了!”
书办甲抢过来说:“不是估计,是一定的!你们知道今天咱们的讲学官为什么一个都不来吗?”
旁边几人都张望着他,表示好奇。
书办甲兴致很高地说:“马上通政司就要明发上谕,宣布变法,这些讲学官肯定是被军帐喊去了,在统一训话呢!”
胡建卿看肖南宇一个人坐在一边翻书,觉得奇怪,便凑过去问他:“怎么,这样大的事,你不关心?”
肖南宇猛地抬头:“哦,我……我不太懂,这变不变法的,也不知道是啥。”
胡建卿笑笑,然后在他身边坐下:“这有什么不懂,变法就是……”
“肃静!”忽听得门外一声断喝,声如洪钟,众人慌得赶紧跑回自己的座上,都噤声不语,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刚从门外走进来的白胡子——黄任。
肖南宇在心底暗自称奇:这么洪亮的声响竟是出自这个看似老态龙钟的黄会办之口,此人着实不同凡响。
黄任不紧不慢地走到讲案的中央:“你们聒噪什么?军帐的书办,哪有那么多要操心的事啊?”
下头的人都不敢说话,刚才洋洋得意的书办甲也只能默默低头,其他人就更是如此,唯独肖南宇和胡建卿没有避开黄任那凌厉的眼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