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南宇看完,已是衣衫浸湿,他无法想象这石碑竟然有还未发生的事?不可思议,天方夜谭!而且如此秘密这刻碑之人如何得知?即便真的知道,自古以来亡者为大,必是为尊者讳,怎会将老帅表面反对实则结党变法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实在古怪!再有,天下承平日久,百姓也都安定,即便边地偶有战事,也断不至于衍生出来“叛乱”,所谓南方平叛又从何而来!也不知刻碑之人是何居心,竟如此诽谤污蔑!肖南宇气得大骂:“这是何人在此造次!竟敢污蔑老帅!识相的就赶紧出来请罪,或可绕你不死!”
连喊了几遍,都是无人应答,肖南宇环顾左右,也确实不像有人故意捉弄,别的不说,看这石壁厚重,少说要上百个粗壮军汉才能扛得动,再看这满壁的石字,恐怕也得上百能工巧匠,打磨几年才有此手笔,肖南宇仔细看了看这当中字迹,虽然自己书法造诣不高,但当初跟随仲平还是学了不少书法当中的品评,他能看得出来,这些字都是名家手笔,甚至于对他而言,这些字仿佛都看不出丝毫瑕疵,当真让人惊叹,但细细看去刚才写老帅葛昀那一大段,似乎又不是那么准确,肖南宇虽然进入行伍稍晚,但许多年来也听得一些军中前辈的传言,所谓护国将军,明明是叫敖飞,为何这石碑上刻成敖烈呢?难道真有什么蹊跷?
肖南宇心中暗想:莫不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所以立有此碑?正踟躇间,又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王悟承,华朝武祖三十一年生人,二十岁中举,二十五岁被烈帝选入文党,昭帝朝时被拜为东宫太子文师傅,官居副相,圣祖朝初年,被拜为正相,提领仪阁。圣祖五年,主持变法,与葛昀阴谋结党,相互应援,圣祖八年事败,被革职贬退,圣祖九年建议皇帝早做决断,并推荐葛昀届时平叛,同年病逝,膝下有两子一女,皆不入仕宦,保全富贵。
肖南宇看着王相的生平记,不禁呆立,他不太相信这些是有人污蔑了。
前后如此对照,让人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可如果是真的,那么圣祖八年,陛下又是怎样发现这两位国之重臣阴谋结党的呢?而且处理力度之重也算罕有,两位国之栋梁都被勒令致仕贬官,这确实十分罕见。更令肖南宇迷惑的是,到底圣祖十年的那场叛乱是什么?是何人所为?因何事所起?重重疑云都在肖南宇心头萦绕,好似现在身处的云山雾罩之境,只不过一个是心中的,一个是身外的。
肖南宇渐渐稳定下自己的情绪,也知道这面石碑上说的大概都是真事,至于为何出现,何以先知,这都不是他能了解的了,既来之则安之,与其纠结他不能获得答案的问题,倒不如去看看到底将来会是怎样一回事。抱着这样的心态,肖南宇渐渐在石碑上有了目标,他就是要找到自己熟悉的名字,虽然心中有诸多疑问,但头一个疑问就是圣祖十年发生的叛乱到底是什么,为此,他把目光锁定了那些军帐中的大人物。
果然,很快找到了李嵩的名字。
李嵩,两淮人氏,武祖时生人,烈帝时初入行伍。原在南军中任职,后调入北军,再后被昭帝看重,将其调至两淮,主持新兵训练,几年后调任京畿,担任卫戍部队之一启明军的统领,几年后,被昭帝正式擢拔为华军副元帅,且命其留京,辅助葛昀总掌军务,时年四十五岁。昭帝临终前,特将其调入仪阁,正式成为阁员。圣祖二年,葛昀被贬,李嵩署理军帐,同年李嵩伙同罗应龙,暗相结援,阴谋处理北军马淳、马伯濂父子,又唆使御史台言官屡次攻讦王悟承。圣祖五年,王悟承主持新法,葛昀再度复出,对李嵩展开打击,其与罗应龙联合赵韬,借吴崇自尽案反击王、葛,致使王悟承、葛昀被罢,圣祖十年,其因为监察不利,致有南方叛乱,被圣祖斥退,以葛昀代之。圣祖三十五年,再度复起,传遗诏于三皇子继位,并着手稳定局势,同年,心力交瘁病故,育有一子,两女,不从仕宦,保全富贵。
肖南宇看了,更是心惊,在他眼中,天下军人当中会做官的无过李嵩元帅了,连他这样的军中士人居然都被罢免,而且这上面写的什么赵韬,肖南宇根本没听说过,“也不知这是何等人物,竟有如此大的能力”,原先圣祖十年如何叛乱的疑虑未消,倒又生出许多新的困惑,“好端端的,吴大人怎么就自尽了?”,那可是太子师啊,肖南宇想不通,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自尽呢?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肖南宇不能解释这些解不开的谜团,便只有再求助于另一位军帐中的元帅了,很快,他果然看到了陈敏的名字。
陈敏,开国将领陈直嫡孙,华朝武祖二十八年生人,十六岁即加入行伍,投身军旅,因为家学缘故,提拔甚速,昭帝朝升至全军副元帅,从一品卿衔,领南方军元帅实职,圣祖五年,保留原职,但调任京城军帐,不再管理南方军事务,副帅曾泽代为履行其职。同年,陈敏帮助葛昀主持修史,圣祖八年,积劳成疾病故,膝下两子,不从仕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