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公主叹了口气。
“公主不必泄气,我知武陵道人近期都在武陵,只要耐心寻访,肯定能找到他,到时便请他前来就是。相信他知道长沙剑的消息也会欣然前来的。”
“那便有劳先生了。”
“不知公主对大皇子武陵练兵一事如何看?”我话锋一转。
潇湘公主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良久才缓缓道:“大皇子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武陵操练水军,至今已有三年,卓有成效。”
“在下非问水军成效,而是关乎民利。”我强调。
“荆襄富饶,在于江汉,武陵东临洞庭,北依大江,渔盐稻庶,取之不尽……”
“公主岂不知还有流民遍野?”我打断道。
潇湘公主脸上闪过一丝沉郁,半晌不言。
“三年征民,老弱妇孺守家田,再富饶的土地没有人耕种也会被荒草覆盖。仅我所知,武陵四周已十户九空,四散讨生了。”
潇湘公主叹了口气,道:“潇湘之地紧邻武陵,确实多有流民避此,我也很困扰。长沙太守也多次想要驱赶他们,我不忍心,就收留他们在我的封邑了。但面对源源不断的流民,封邑里的人也越过越困难了。”
“我有一策,可解此困,不知公主可愿一听。”
“先生既有妙策,刘潇自当聆听。”
“公主可知军屯?”
“屯兵垦地,亦兵亦农。”
“流民之患,自古为乱之基也,不可纵之。公主可收境内流民,编之以耕洞庭之滨。虽其尽皆老弱妇孺,但人众力多,养己可也。”
“先生之策,确实妙哉。但民离乡异户,合居恐乱。”
“依公主才智,定能安之,无忧也。”
“一旦大皇子或朝廷问之,又该当如何?”
“治国以安民为本,公主之举,顺天意合民心,何错之有?既无错,安得问?若问,亦是兵之患,谁之过?”我有点激动,没想到潇湘公主竟有此担忧。
日暮低沉,寒风复起,凌冽如刀。长沙、洞庭、潇湘、武陵,好一处地方。
天授十四年三月初,我和秦铠泛舟沿洞庭湖南岸回到武陵。在上岸后不久,日薄西山,我们便就近寻了户人家借宿。
令人没想到的是,我们在落脚的人家见到了秦铠曾经的伙伴,那个在武陵城偷了我钱袋的少年——小飞。
小飞对我没有任何好感,反而有些愤忿。倒是对秦铠,他们还是像战友一般亲热。
我一个人闷闷地喝着寡淡的白粥,左手在身边卧着的小黑狗身上卷着他的毛玩。说实话,我真的不觉得他是狼,要不是他偶尔带着奶声的狼嚎提醒我,我恐怕真的要将他当看门狗养了。
“我剩了些肉,你要不要吃一点啊?”我问他。
小黑狗一听,立即抬头看我,我用筷子夹了些白嫩的鱼肉放在手心。
“可惜这里只有鱼肉,不知道你爱不爱吃。不过不爱吃也没别的给你吃了。”
小黑狗凑近闻了闻我手心的鱼肉,犹豫了一下,还是舔进了口中。我不知道狗吃鱼会不会吐刺,所以干脆挑的都是不带刺的鱼肉,即使带刺我也会预先把它们剔下来。我不爱吃鱼,就是因为怕刺,又嫌剔刺麻烦,所以这一大碗鱼汤我只喝了汤吃了菜,鱼就全给了小黑狗。
傍晚秦铠回来,一进屋我就闻到阵阵烧烤香。
“你竟吃了烤鱼。”我不禁有些嘴馋。
“嗯,和小飞许久不见,干聊没劲儿,就去湖里捞了两条鱼边烤边聊,顺便解决了晚饭。”话说完,秦铠才意识到我是闻味儿生馋,便有些好奇道:“先生不是不爱吃鱼吗?”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翻身裹上被子就睡。
第二天,秦铠跟我说想在这儿多留几天时,我几乎就要灵魂出窍了。要知道杨蓟自受伤后就闭关修养,小黑狗虽然能听懂话,但还不能说话,这样就等于说接下来的几天我只能抱着小黑狗一路自言自语回武陵城。
结伴而行的时候,是不觉得路途的遥远和时间的漫长的。秦铠在身边的时候,我从没有觉得走路有这么无聊,就连当年一个人赴辽东也没有过。以至于到最后我几乎是快马加鞭地回到武陵城的,就像是身后有无数令人惧怕的莫名东西追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