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起的很早,天刚放明,酒馆外公鸡打鸣,模糊的夜色渐渐褪去,宛若一位妙龄女子在慢慢褪去遮羞的薄纱,露出姣好如同羊脂玉一般的躯体,天边升起抹鱼肚白,白中透着些许橘红,片刻后红光撕开夜幕,霞彩四射,朝日高升,天子之城沐浴万道霞光之下,矗立于大地之上,如同沉睡中的巨龙,盘踞于天地之间,气势磅礴,东西横贯三百里。
仇小三穿好衣服,梳洗过后,便来到酒馆三楼栏杆处,凭栏眺望,清风拂面,带来丝丝凉爽,吹散脑海中的郁结,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噙着久违的轻笑。一身便装的魅影走到他身旁,见如此模样,道:“什么事,这么开心?”仇小三轻声道:“快回家了自然心有所乐。”魅影也如他一般,远眺着这座天子之城,深沉的眸子让他看不出半点东西,仇小三自觉得心境不差,可对上魅影的一双眸子,他始终像隔着一层浓浓的迷雾,看不透。数息后,魅影从袖中拿出瓶巴掌大的小瓷壶道:“三十年份的老酒,我忍痛分一半在这里面,你小子千万别偷喝,按你现在的身子骨喝下去说不定会死人的。”他收起瓷壶,笑了笑,不曾说话。魅影又道:“你出了京城处境同样危险,六扇门和锦衣卫满天下的追杀你,不止如此,武林正道对你同样恨之入骨,决计不可暴露行踪。”
仇小三好奇道:“武林正道为何对我恨之入骨,我又不曾害过他们。”魅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他们恨天煞教,自然也恨你。”他心头了然,却不屑得很,什么狗屁正道,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辈,欺软怕硬而已,若是他法力尚在,肉身尚好,来一个杀一个,但现在却只能躲着点走,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有点憋屈,可仇小三还是能忍下来的。他道:“我处处躲着他们就是。”魅影道:“以前你可不会这么做。”他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我连剑都拿不动,难不成你要我去送死?”
魅影不说话,他也不想说话,过了小半个时辰,一辆六扇门的马车停在酒馆门口。“走吧,人到了。”仇小三跟着进了马车,小二慢悠悠的驾马朝正阳门走去。马车十分简陋,上下四方用木板钉起,勉强能够遮风挡雨,两片洗的发白的车帘晃荡,车轱辘压过青石板路面,“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拉车的驽马走的很慢,又是半个时辰才到正阳门,遇见十多列往来的禁军,但见了马车上挂的六扇门旗帜,都让行了。进出城门查的比较严,守城的士卒拦着不让走,非要仇小三出来验明正身,逼得酒馆小二掏出六扇门密探的牌子才让过,马车摇摇晃晃的顺着官道朝南走,走到傍晚时候停下,把他放到客栈便回了京城。
仇小三身子虚弱,竟有些头晕,从客栈写下间房间住了一夜,吃了酒食,第二天继续上路。他的打扮和以往大不相同,穿上白色长袍,头发用布条系住,背上背着个书框,装着油纸伞,一些换洗衣服和干粮之类的东西。从入狱到现在,身子也瘦了许多,加上一身的穿着打扮,就是个四方游历的瘦弱书生,就算是那些相识之人,第一眼决计难以认出他来。
往南走五百里是扬州,算是比较富庶的地方,繁华三百年,出过无数文人墨客,士子大儒,扬州文风大盛,学堂无数,行诗词歌赋,更有十里花船,三月春风一说。他打算先去扬州,再转道沧州,去见一见虞秋凤,道个别。
从京城到扬州,可走水路,也可走陆路,水路沿大运河顺流而下,一路山光水色,只需三日三夜便可达,陆路曲折蜿蜒且耗费时日颇多,人多会走水路,仇小三也不例外,从码头花了二两银钱,找了艘运货的大船坐上,一路顺着江水而行。
也不知是缘分所致,还是天意如此,他离开京城后的第二天,远在陷龙镇的仇倩便出现在京城,两人恰好错过时间,要是他晚走一天,说不定就能遇上,只能说是天意如此,还不到相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