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件很无聊的事,见刘尚昂玩得欢,我突然有点心里不平衡,就摘了他的耳机,故意打算他道:“你刚才怎么进宿舍的?”
刘尚昂按了暂停键,转过头来反问我:“我不就这么进来的?不是,你啥意思啊?”
我就对他说:“宿管员怎么没查你的校牌?”
刘尚昂“嗨”了一声,显摆似地说道:“我刚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就发现有个人在查校牌,于是我走路的时候就特别注意,一直走在他的视觉盲点上。视觉盲点你知道吧?这么说吧,其实我进来的时候,他根本没看见我,因为我在他的盲点上。”
视觉盲点?当时宿管员不久面朝着刘尚昂吗,视觉上还会有盲点?他把事情说得这么悬乎,我心里也是半信半疑的。
梁厚载就在旁边拍了刘尚昂一下,笑呵呵地调侃他:“吹吧你就,还视觉盲点呢,你咋不说是你人长得太没存在感,人宿管员直接把你忽略了。”
“滚!”刘尚昂白了梁厚载一眼,转头又对我说:“道哥,我觉得刚才那个宿管员挺怪的。”
我皱了皱眉头:“他怎么了?”
刘尚昂想了想,说:“我也说不好,可我头年跟着老包做安保的时候就养成了一种习惯,看人先看手再看眼,刚才那个人的手没什么问题,可他那双眼,总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我又问刘尚昂:“他的眼什么样?”
刘尚昂说:“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是觉得他那双眼睛和老包的很像,有这种眼神的人,身上都带着一种危险气质。不过这危险气质呢,有可能是出自天性,也有可能是后天养成的,如果是出自天性,说明这个人可能平时很暴躁,而且行事极端。如果是后天养成的,那就得小心点了。不过我看这个人手上的皮肤不算太粗糙,体格也不怎么结实,应该没有接受过特殊训练什么的,也就是个比较极端的正常人。”
我被刘尚昂弄得一头雾水的,有点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大概是发觉我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刘尚昂突然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大概是觉得,他在对牛弹琴吧。
其实我的感觉更恐怖,我觉得牛在对我弹琴!
在这之后,我们谁也没再理谁,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十点整,高三的学生们终于下课了,沉静了近半个小时的教学楼又一次躁动起来,我们在宿舍楼的楼顶上都能听到从教学楼那边传来的轰隆声,那是大量学生在下楼梯的声音,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听到一阵阵桌椅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很多人正离开座位,准备离开教室。
又是一个小时过后,子夜十一点钟,从学校的前院传来一阵低沉的铃声,那声音有点像寺院里的撞钟,但更沉、更缓。
这一道铃是学校里的“晚安铃”,铃声一响,所有住校的学生必须立刻上床睡觉,这种铃声的辨识度很高,很容易被人听到,可它并不尖锐,也不吵醒已经睡着的同学。
其实现在想想,我们学校那时候还是很人性化的。
从十一点到十二点的这段时间,是宿管员巡房的时间,他们会透过宿舍门上的玻璃偷窥每一个宿舍,确认每一个学生都已经入睡。
自从人潮的声音消失以后,我就讲耳朵贴在了地上,集中精神倾听着。
我曾听住校的同学说过,宿管员查宿舍的时候通常会将脚步声压得很低,有时候宿管员来到他们的宿舍门口,他们都听不见。
可三号宿舍的宿管员明显是一个例外,由于整个宿舍都异常安静,一楼的宿管员寝室开门时发出“吱呀”一声长音,我都听得一清二楚,而在这之后,先是一声沉重的关门声,接着就如同铁蹄和地面相交似的脚步声,那声音的音频非常高,宿舍里很快就响起了学生们的抱怨声。
可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又或者是对这个走路声音极大的宿管员怀有一些忌惮,除了偶尔抱怨两声之外,没人再作出太出格的举动。
尖锐的脚步声慢慢地从一楼挪到了六楼,又从六楼挪回了一楼,直到宿管员寝室再次响起了关门声,我才直起身来,对仙儿说:“梦魇。”
仙儿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用大拇指指着她自己,又笑着对我说:“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放心吧,谁都不会醒。”
她这边刚说完,梁厚载就凑到我跟前,对我说:“刚才那个宿管员腿脚似乎不太方便啊,从一楼到六楼走了这么长时间。而且他落脚时感觉很重,好像走路的时候身子也不太稳。”
我点了点头:“刚才那个人应该就是卯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