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眼前的白光暗淡下去,周围却出现了其他景物。
阴暗的地下室,胡乱堆放的沙子和水泥袋,在我视线的左侧方走着一个人,他带着手电,从手电中射出的惨白灯光打在地面上,将那些沙子和水泥也照成了白色,而在光束能够覆盖到的范围之外,黑暗却显得更加深邃了。
随着视线越来越清晰,我辨认出了走在我前方的人就是李虎,他一边走着路,一边时不时地回过头来,对我说着什么。
可我听不到他究竟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张嘴的样子。
跟着他走了一段距离,我突然在想:“怎么有股腥味,像是血血。”
我也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是怎么在我的脑海中出现的,我明明什么味道都没闻到。
快走到地下室尽头的时候,我看到不远处的墙壁上用油漆刷着一个大写字母“a”,在看到这个字母之后,那团白光又出现了,视线再次变得模糊,可我的视线依旧在移动,尽管我本人没有任何动作,可我的视线却开始很有节奏地快速颠簸,我觉得我好像在下楼梯。
而且在这时候,我的脑子里出现了“好臭”这两个字,我什么都没闻到,可这两个字还是出现在我脑海里了。
这时候,光消失了,视线中也没有浮现出其他的情景,可我脑海中却不断出现一些片段式的文字。
“疼”、“别杀我,我还有老婆孩子”、“”我不认识你们,我绝对不说出去”、“鬼”、“好痛苦”、“让我死”……随着这些文字不断出现,我的心里浮现出一种异常绝望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处于我本身,而似乎是来自于我体内的另外一个人。
对,我当时的感觉就是,我的身体里好像又出现了另外一个灵魂。
我的脑海中不断出现这样的文字,直到它们消失的时候,视线在一瞬间变得非常清晰。
我看到了一个身材非常瘦小的干瘦老人,他穿着一身血红色的衣服蹲在我面前,一脸奸笑地看着我,余光中,我还看到卯蚩种和李虎就站在他身后。
视线的清晰仅仅维持了五六秒钟的样子,在这之后,我的视野就变得一片黑暗。
我睁开眼,看着我师父,我知道当时我脸上的表情一定特别惊讶。
师父笑呵呵地看着我说:“看样子演魄成功了,是不是有一种鬼上身的感觉?”
我点了点头,旋即又说:“我刚才看到了很多景象,好像是真实的,但似乎又很虚幻。”
师父点头对我说:“那就对了,用演魄这种手法推演出来的东西确实类似于幻象,很多时候,我们需要对幻象的内容进行猜测,才能直到死者在临死前都发生了什么。”
之后师父又问我看到了什么,我将刚才出现在我视野中,以及出现在我脑子里的图像和文字详细描绘了一下。
师父听着我的话,渐渐皱起了眉头,直到我把话说完,师父才对我说:“刚才出现在你脑子里的很可能不是幻象,而是路工头临死前的真实经历。”
说完,师父又走到另外一具尸体前,掀开白布,朝着那具尸体扬了扬下巴,示意我在这具尸体身上进行推演。
我从墨斗中蘸出墨汁,点在死尸的眉心,施展小推算术。
很快,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师父所谓的“幻象。”
先是一抹白光引着我不断前行,然后白光消退,周围出现了一条艳阳下的马路、在路边摆摊卖水果的小贩,那个小贩盯着一个硕大的驼背,他带着草帽,阴影遮住了他的脸,但我依旧能认出他。
他是卯蚩种。
在这之后,视线中的景物变得扭曲起来,周围的花草树木,都像是水中的浮影一样快速波动起来。
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这是天堂,这是天堂,我自愿成为祭品,自愿……”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耐下心来,安静地看着视线中的情景。
几分钟之后,眼前先是一片惨白,紧接着,视线又变得格外清晰。
我看到卯蚩种正蹲在我跟前,他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像拨虾壳一样剪开了我腹部和胸口的肌肉和皮肤,在他身后站着那个身穿红衣的干瘦老者,老者正一脸笑容地盯着我,他脸上的皱纹异常深邃,整张脸看上去就像一张干裂的老树皮。
又是几秒钟过去,视线中就只能看到黑暗了。
我将自己看到的情景对师父详细陈述了一遍,师父细细思考了一阵子,花草树木的扭曲、波动,说明死者在那个时候看到了什么幻象,但他看到的幻象不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所以我只能看到现实被扭曲。
而在我脑子里出现的“天堂祭品”那段话,应该是死者受到迷惑之后曾有过的想法,换句话说,他是自愿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