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赵德楷大概不相信我们能从他的包围圈里走出去,也就没有在后面的路途上设防。可老头子说,赵德楷不是不相信我们能离开他的包围圈,而是他会认为,但凡是能离开他所设的包围圈的人,都不是他能招惹,索性就在后面的路上卖个便宜。
经历了阴兵借道的事以后,我发现老头子对我的态度变得十分亲切,他经常主动找我说话,有意无意地将赵德楷的一些底细泄露给我。
对于老头子这副世故的嘴脸,我从心底里感到无比厌恶,但不得不说,他透露的这些信息,还是十分有用的。
他说,赵德楷在接手了几个小氏族的势力之后,并没有就此满足,又将魔爪伸向了他们这些大族身上,可这些大族家大业大,就算被赵德楷强扣了分红,一样有足够的产业和营生支撑起整个氏族的日常开支,而且大氏族的产业往往不仅限于陕西地区,很多人是将生意做到省外的。
赵德楷有心要控制住这些氏族,可他终究力量有限,尤其是对于那些将主要产业开在省外的家族,赵德楷就算是想对人家的产业下黑手,但也是鞭长莫及。
可不管是怎样的家族,里面总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人,尤其是那些想将老一代家族赶下台,以便于主掌家族大权的少壮派。如今赵德楷已经大有吞并所有氏族的势头,可这些少壮派不顾家族死活,依然将精力放在的内斗上。
少壮派和家主的斗争,和百乌山的长老、掌派的权力之争有些很多相似之处。只不过家族之争中的两方至少实力接近,而百乌山的掌派,却只是长老会的傀儡。
现在,赵德楷正在极力巴结各个氏族中的少壮派,他已经在暗地里和一些少壮派签订了合约,承诺帮这些少壮派坐上长老的位置,而这些少壮派则答应在事成之后将一半的势力范围划归给赵德楷。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大氏族的少壮派都和赵德楷签订了这样的合约,比如老头子的家族就没有,他们家族里的少壮派本来就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不会和他抢夺家主的位子。
听他这么说了,我才知道,原来他也是百乌山长老中的一个。
我问他在赵德楷的小集团里到底扮演了怎样一个角色,他却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话了。
看样子,这些年他跟着赵德楷,也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脏事。
在连续四个日夜的不眠不休之后,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达到极限了,万幸的是,我们也终于回到了公路上。
走在平坦的马路上,我已经能远远看到老翟落宿的公路旅店,他的面包车就停在旅店门口。
我指了指旅店的牌子,对老头子说:“就是那,快到了。”
老头子也是几天没睡,他此时和我一样烦躁,但还是故作恭敬地点了点头。
快走到旅店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转身问我身后的老头子:“隐世长老去哪了?”
他连想都不想就回答我:“被赵德楷弄到……”
说到这,他好像突然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即捂住了嘴巴。
仅凭他脱口而出的几个字,就已经可以证明隐世长老的失踪和赵德楷有关了,而他既然知道这件事,就说明,他也很有可能是同谋。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事情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他听到我的话之后先是思考了一会,之后就“诶”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问他:“隐世长老还活着吗?”
他点头:“活得好好的,赵德楷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动他的。”
原本我还想问隐世长老现在在什么地方,可这时候,我却听到门的另一侧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我回过神,望向了那扇在常年的风吹日晒下变得十分破旧的木门。
片刻之后,随着“吱呀——”一阵长音,木门被推开了,紧接着梁厚载他们就冲了出来,我发现闫晓天也在。
梁厚载一看见我就笑了:“我就说你肯定能走出来嘛,等了好几天,刚才听到你在门外说话……”
没等他把话说完,闫晓天突然惊呼了一声:“三长老?”
说完他就朝我身后的老头子走了过去,仙儿和罗菲则朝我走了过来,似乎要说什么。
我赶紧朝她们摆手:“有什么话等我睡醒了再说,我不行了,连着好几天没合眼。房间在哪?”
站在梁厚载身后的老翟对我说:“进门左拐,右手边第一间房。”
我点了点头,一句废话也没多说,直接走向了老翟说的那个房间。
在这种公路旅店中,一间屋子里总是有很多张床,虽然条件差了一点,但好在这家店收拾的很干净,每一张床上都铺着白床单,我一看到这样的床单和枕头,就再也压制不住困意了,随便找了一张床就趴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