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是我们这个教育不好吗?杨淑芬要转学?转到哪里去?三岔河中学?那不行呀,太远了,那个教学质量是要好点,可您家也是需要她每天往家里跑的,那里十几公里的了,她一个姑娘家家也不安全呀!”田老师脑子闪现出了太多内容,他还是很在乎这个学习不错的小姑娘的。
田老师给老杨递过一根香烟,赶紧点上。
“哎……”老杨叹了一口长气,“田老师呀,你教书是没的说,杨淑芬天天回家念叨你,说是你人品好师德好。只是你也晓得,我这个家庭都被我这条腿拖垮了!”
老杨掏出了一把叶子烟,掐成一节一节地裹起来。“田老师,年年都是你帮到垫学费,学费还一年比一年贵,我想……我想紧她不读书了……”
杨泽贵把裹好的烟卷塞进了烟杆,田老师擦燃了火柴给老杨点上。“老会计了,你说这些就见外了,我给杨淑芬垫的钱你不是早就给了噻!再说了,你不要她读书就可惜了!”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女娃儿能认字算数就够了!”老杨说的不是心里话,如果不是这条短腿,莫说初中,高中大学他都送!
“可是……”田老师刚要说话,淑芬抹着眼泪进来把厚厚的一沓作业本丢在了桌子上之后冲了出去——作为学习委员的杨淑芬过来交全班家庭作业,在门外听到了父亲与老师的对话!
杨瘸子拿起拐杖尴尬地看了一眼田老师也跟了出去。
淑芬去看大姐相亲的心情全无,一个人蹲在在团鱼包外的石桥头看着流淌的河水,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在河面荡起涟漪,麻鸭以为是岸边掉下来的食物,争相嘎嘎地游过来。
她不怪父亲,她甚至在为刚刚的冲动自责,这个伟大的男人已经给了她太多的爱,13岁的她比姐姐多读了更多书,比妹妹少挨了更多骂。她谁也不恨,她只想大哭一场,然后回到家,和很多同龄的女孩子一样,割草打猪草、洗衣做家务,然后找一户人家,把自己嫁了。
“淑芬,你听老汉儿说……”杨会计从学校一拐一跛地走出来,“人不一定非得读书才有出息,你是个懂道理的,老汉儿没得出息你要怪就怪……”
“爸,没得事,我早就不想读了,读书没得意思,”二姑娘把眼泪咽进肚子看着瘦削的父亲,“我一哈儿就去找田老师,这个学期才读到不到一半嘛,我喊他退学费,起码退我们两块钱!”
老杨挪了挪拐杖,“乱说,这个学期读满,你不要去为难田老师。快回去学校,都开始上课了!”
“哦,”小淑芬眼泪终于没有止住,“那我先去了,爸!”她哭着跑进了校门,这一次的掉泪是感谢父亲,没有立即让她辍学。
小雨渐渐地停了。
“晌午放学就在学校蒸饭吃哈,莫去街上找你姐她们了,免得谢家人说我们贪小便宜!”老杨看着老二进了校门,用满是旱烟味的手抹了抹眼角。然后,杵着他的木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去。
因为,集市太喧闹,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在等待着大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