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1 / 2)

 另一个与他友谊起源于初中,并一直维持了联系的同学,关系就有一点复杂了。

从一开始认识,到后来几十年的交往中,他一直认为他们的友好关系是与前一位同学是类似的,只是交往中缺少一点思想和文化的层次和深度而已。好像是到了五十岁左右时,这位同学通过一直以来坚持的读书学习的习惯,在这方面终于也有了一些实质性的进步。

这位同学与他是同龄的。一直到了大概是大家都五十岁左右了,这位老兄才将一直埋压在其心中的一个秘密告诉了他。

原来,他们初中一年级的班主任,曾经作为一个城镇高中毕业生,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时,下放到这位同学的生产队。因此这个下乡知识青年,与这位同学家尤其是其父亲很熟(可能好像还对这个同学的姐姐感过兴趣)。后来这个下乡知识青年被提拔到公社中学当老师了。当这位同学到公社中学上学时,其父亲专门要求这位老师予以关照。

不知是谁的主意(也许是老师的),当时觉得其中一种关照,就是要安排这个同学到这个老师的班级并结交一个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大概是为了得到帮助和有益的影响吧。本来这位同学与其同一大队小学毕业过来的同学,是分配在当时初一年级的另一个班的。但是这位老师利用了其权力和影响力,把这位同学平行调到了自己的班级里,并安排与他坐在了同一个课桌。没有挑选别人而是选了他,应该是因为在这位老师的心目中,他至少在他们那个班级里,是学习成绩最好的。

所以如果小学那个豁鼻子老师算是第一个欣赏和认可过他的人,那么这个初中一年级的班主任语文老师,应该算是第二个内心中非常欣赏和认可他的。遗憾的是,他当时以及后来多年都根本不知道,或没有意识到。而且也许是与他心中有怕被当成溜须拍马者的意识有关,他一生前三十多年,都不善于与比他地位高的人深入交往。因此他没有能够与欣赏和认可他的老师或其他“有用”的人,有也许可以更进一步提高他的潜力的交往,而一直只是在他心目中的泛泛之交。他也没有意识到过这些人是对他有过特别的欣赏和认可。也许原因在于,这些人其实可能与他在思想的层次和深度上是有距离的。

初中毕业后很多年里,与他交往最多并一直保持比较密切关系的,只有这一位初中同学。这个同学的学习成绩应该是比较一般,但家境条件早年应该算是比较好的。家里有一些好玩的东西,也包括一些小人书。

与很多中国人一样,他和他的同学们当时也是对中国的传统武术很迷信,以为会了武术就可以用由此获得的神功打败很多人。这位同学就是当时极少数接触过武术,并学过一点招式的。因此这个同学在当时的男同学中,是有一点神秘感的,并被认为是一个有武功,因此别人可能打不过的人。这个同学还在某个场合给大家表演过几个套路,让人不胜羡慕。多年后他对中国武术有了了解后,他意识到当时其实那可能就是一些很简单的招式。中国很多被认为武功高强的人,可能都是属于类似的套路:也就是有故事传出去了,被人们认为武功高强而已,并不是建立在真实的打斗上。因此这种人与拳拳见肉的搏斗训练者比试,往往是很容易败下阵来的。

当时他们那里的孩子群中,还流行一种游戏叫“斗鸡”。即用一只手(通常是左手)在身前抓握着自己抬起的身体另一边的一只脚背(例如右脚背),再用另一只手扶着与那只脚相连的膝盖,另一只腿单脚站立、跳动,与别人相互冲撞。以把对手撞得脚背脱离手的抓握为该局的胜者。有的人腾挪跳跃的非常灵活,冲撞时挑、压、挤、推,很是凶猛。远距离冲压过去,往往会把对方冲撞的轰然倒地,甚至有时会受一些伤。当时他们本生产队的一个同学很厉害(这个人后来不到六十岁就在建筑工地摔死了),而这位与他要好的同学也是一个狠将。除了单个对决外,通常玩这个游戏时,是把参加的人一分为二,由两个队伍混战。每一个被打败的人,就靠边站,成为观众。一直到把对方的所有人都打败为至,算是一局。然后再来下一局。这位与他要好的同学通常会与他同一战队,并有时会帮助和解救他。他一直都长得比较瘦小,不过在当时,他的斗鸡技术也应该能算是中等的。

当年除了在一起玩之外,他不知道是否及怎样对这个同学提供过帮助。也许包括考试时让这个同学看借一下他的答卷?或者像老师和那位同学的家长期待的那样,他潜移默化地对这个同学有过一些影响?事实上这个同学在老家的那些同学中,是少有的一直一辈子都在坚持读书,并且在中老年后开始成为一个家乡熟人中公认的,有较高文化和思想水平的人。至于那是好是坏,也许是另一个人生哲学问题了。因为生活在普通的人群中,却主观或客观上觉得自己具有只有与高一层次的人才能交流的文化和思想,并一定是一个愉快的人生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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