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沉月升,家家户户阖上了门扉,点亮起屋内的烛灯,本喧闹的街道此刻空落落的,只有打更人喊着单调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充斥在街上。
在昏暗的月光下,街道上似有两个人拖拉着前进,“虎子,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一红衣女子挎着鼓囔囔的行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男的拽了拽了一下肩头上的行礼,立刻又捂着胸口,气息有些紊乱:“没工夫休息了,你若不想给那姓刘的做垫背的就给老子快点!”原来这二人就是王蝴王虎姐弟。戒宗对刘党的肃清命令使本来在苏州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二人转眼间沦为过街老鼠,为了能活命,他们草草收拾了些体己,趁夜逃蹿至此。王蝴扶了扶歪掉的珠钗,气喘吁吁地问道:“虎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这时,身后隐隐传来几重脚步声,王蝴姐弟二人扭头一看,吓得惊呼出声,明晃晃的刀在月色下越发的刺眼,“快跑!”王蝴两人登时慌了神,相携着向前跑去,桄榔,在这样的运动下,行囊里的金条翻滚了出来,赤登登地躺在地上,王蝴忙弯腰去捡,王虎一把拉住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个!”王蝴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刀光,拢了拢肩上的行囊被王虎拖着向前奔去……
背着如此重的东西,没跑几条街就被苏州香会的人给团团围住,一看到这一情景,王蝴抱着行礼,瑟瑟发抖地躲在了王虎的背后:“虎子,这下该怎么办啊?”王虎喘着粗气,环视了一圈,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姐,对不住了,我们两总不能都交代在这儿!”王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王虎反手推向了人墙,在王蝴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在众人愣住的刹那,他反身朝另一方向奔了出去……
“杜宾你带三个兄弟去追王虎,剩下的看好这个女人!”腰上挂着令牌的黑衣人沉声法令,杜宾将刀插回腰间,朝其他三人一挥手,一踮脚向王虎逃蹿的方向奔去……剩下的人各司其职,除了一两人将刀顶在王蝴的脖子之外,其他人都分站四周,高度戒备。
夜色越来越深,月亮似玩心大起,忽明忽暗地玩起了躲猫猫。在这万籁俱寂的街道上,却突兀地响起笛箫声,那箫声似呜咽,又似叹息,戚戚然地萦绕在心头,苏州香会的众人不禁警铃大作,持着刀警慎地巡视着四周,月光慢慢从云层中探了出来,一寸一寸地照亮着大地,“头,你看!”一手下用刀遥指自己前方的街道,出声示意,万念俱灰的王蝴不禁也扭头看了过去,只见那人骨瘦如柴,双肩拱起,恍若厉鬼般好不渗人,“天网在此处理内务,还请阁下速速离去!”领头人厉声警告,那人放下箫,笑得如破风的手风琴般,“阁下意欲何为,少在这给我装神弄鬼的!”领头人攥紧手里的刀,眉头拧得更紧了,“咳咳,天网的这女人我要了!”那人猴着腰,咳得撕心裂肺,什么!香会众人一听,纷纷用兵器对着她,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嘿,那老妪放下挡在口边的手,轻轻地笑了起来,望着她鬼魅般的笑颜,王蝴不禁打了个寒颤,可那抖动的动作还未停止,香会众人却都已无声息,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王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妇人将自己拎起来,扛在那瘦削的肩头上,她张张嘴,却不知该向谁呼救……
太阳慵懒地爬上梢头,鸟儿立在枝头叽叽喳喳地谈天论地,一片兴兴然。
“早。”君子璟含笑地向申世豪打招呼,申世豪揉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切点头致意,木六掰着馒头,打趣他道:“怎么你昨儿做贼去啦!”申世豪没好气地撇了她一眼,闷头吃起馒头来,木六也不恼,笑嘻嘻地把馒头丢在稀粥里。
“哎,听说了嘛,昨儿夜里死人了!”“哦,还有这事,你听谁说的啊?”“倒夜香的陆老头啊,今早天刚蒙蒙亮,陆老头呢就推着车路过那巷口,看着有人倒在那儿,就往里面一看,好嘛,躺了一地的死人,少说也得有五六个呢!” “哇!”听得人都惊讶出声,一中年男子好奇地往那人跟前凑了凑,打听道:“那死的都是什么人啊?”“听说是天网苏州香会的人!”听众们登时议论纷纷起来,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
君子璟坐在桌上,心里却活络起来:戒宗的人出手不会如此引人耳目,那么就是旁人做的,那又会是谁呢?意欲何为呢?木一向他们招招手,大家的头凑了过来,他压低声音说道:“这么大的事,府衙一定无法袖手旁观,尤其还是君子璟的人,所以尸首一定在府衙内,今夜大家在府衙门口集合,我们验尸!”“啊,可不可以不验嘛?”木六搅着一角,嗫嚅问道,申世豪一挑眉,大大咧咧说道:“你要是害怕……”“你才害怕呢!去就去!”木六赌气地一甩手,口是心非地说道,“那好,就这么定了,那阿宁你和我先去那巷口看看,虽然恐怕也没什么线索留下了。”木一一锤定音,在木六无声的纠结中看向君子璟,君子璟却微微摇摇头:“阿一,抱歉,我要去个地方问问什么情况,所以……”他纠结地拧紧眉头,歉意地看着自己,木一忙摆摆手:“没,没关系啊,我和木六去就好了,你随意。”“谢谢!”他微微颔首,便匆匆离去。木六站在木一的身侧,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幽幽问道:“他摆明了还有事瞒着咱们,这样听之任之好嘛?”“他答应过我,君子璟归我,”木一像催眠自己般呢喃,“而且我们的最终目的是一致的,所以我信他!”“那如果他骗你呢?”木六仰头凝视着木一,木一微微停顿,半晌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让他悔不当初的!”暖暖的阳光从窗户里穿过来,为他的脸铎上一层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