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体征比较典型:
一是双眼睑结膜出血点,二是死者尸斑及体表颜色呈现樱红色状态。
正是靠着尸检时发现的这两个典型体征,李三思这才将其与其它线索完美串联起来,得出孙无常是因为一氧化碳中毒死亡这样一个结论。
白鹿门四周,人声静默,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李三思那番不明觉厉的结案陈词中。
深受震撼!
谁能想到,一堆毫不起眼的木炭,竟然也能杀人?
王典尉冷眼扫视全场,将一切尽收眼底,对于现在的局势他很满意。
他望向李三思,没有说话,但赞许的眼神中已经表露了他的心思三尺阁欢迎你。
案子到了这里,基本上算是告一段落了。
但王典尉知道,三法司的人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果然,刘侍郎的声音很快便响起:“这一切,都只是你的主观臆断,并不能作为本案的最后说辞!什么木炭杀人?什么有毒气体?本官闻所未闻!甚至觉得有些荒谬!”
听到这句话,王典尉当场脾气就上来了,正要发飙,李三思却似乎早料到这一点,笑道:“难不成就因为大人你没听过,就要否定本案的真相?”
刘侍郎微微昂首,稍有不屑:“是不是真相还言之尚早,你怎么证明?要知道,大魏朝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利用木炭取暖,但还从未出现过中毒死亡的先例。”
“那是因为没有哪一户人家会和守城人一样,住在这样几乎完全封闭的密室中。”
李三思指指小屋:“不过既然大人仍不相信,在下也有办法证明只要找一个与死者年龄相仿的老者,进入小屋中锁上门,再点燃一堆木炭,最后在摇椅上睡上半天即可。”
刘侍郎皱起眉头:“为什么是半天?”
“因为半天不致死,还能救。”
李三思说道:“现在问题是,有谁愿意自告奋勇去小屋中睡半天?”
吃瓜群众全体后退。
三法司无人说话。
倒是王典尉沉思了片刻,问道:“只睡半天,确定还能救?”
“抢救及时,绝对没问题!”
“那就本官前去一试!”
王典尉说着便要脱下官袍,却被李三思拦下:“典尉大人,这是咱刑狱司的案子,总不能自己证明自己吧?会被人说闲话的更何况您刚至不惑,与死者孙无常年龄差的太大,所以您去,不合适。”
“那怎么办?”
王典尉回身看了一眼四周,说道:“我看在场除了刘侍郎和周御史外,就再也找不到与孙无常年龄相仿的外人了,这总不能让两位大人进去吧?这更不合适!”
语气中颇有些无奈。
李三思摇摇头:“我倒不这么认为。”
“哦?”
王典尉背起双手:“怎么说?”
“既然刘侍郎不相信点燃木炭后产生的气体能够让人中毒身亡,那他自己进去小屋一试,岂不是刚好可以亲身验证在下说的是真是假?也免得他们在结案之后仍心有不忿,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
李三思笑了笑,随后拽出一句现代名言:“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有道理!”
捧哏王典尉眼神一亮,猛一击掌,随即望向脸色黑成一片的刘侍郎和周御史:“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白鹿门门前一片寂静,气氛有些尴尬。
周御史看了一眼刘侍郎,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只能厚着脸皮说道:“本官昨夜偶感风寒,大夫说需要静养,不可操劳,只怕无法在小屋中枯守半天。”
伯牙老哥,对不住了啊。
问题再次抛给了刘侍郎。
王典尉当即转身,直接点名:“侍郎大人,您也感染风寒了吗?”
言语间带着些许嘲讽。
刘侍郎绷不住了,冷哼了一声:“说这么多作甚?本官自去便是。”
眉眼之间尽是不屑和傲气。
但他很快便又对着身边的一名魁梧将领低声吩咐起来:“现在是巳时,等未时一到,我要是没有主动出来,你便不要犹豫,直接破门而入,切莫耽搁。”
魁梧将领应了一声:“大人您放心上路吧!”
此话为何如此古怪?刘侍郎摇摇头,抛开一切思绪。
他摆正朝冠,整理好朝服,万众瞩目之下,像个勇士一样走进了小屋之中。
屋内的那把摇椅正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是有人坐在上面一样,有些诡异。
地上的木炭堆在一起,地面上尤有之前燃烧留下的痕迹。
刘侍郎为官数年,一生不敬鬼神,可此时独处案发现场,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尤其是在看到那把晃动的摇椅后,更是有些怵的慌。
总感觉死者的阴魂还在这小屋中飘之不散。
可身已至此,便没有了回头路定定神,锁紧窄门,点燃木炭,等到火光刺破黑暗的那一刻,刘侍郎坐上了那把摇椅。
心怀正气,静候时间的流逝。
大理寺少卿王怀臣和都察院佥都御史周年林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安和无奈。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按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谁都没有预料到,半路竟然会杀出一个死囚来,凭一己之力将局势扭转。
如今形势严峻,很不乐观。
但好在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只要刘侍郎能在小屋中撑过半天,局势便可以进行二次反转!
到时候刑狱司还是得倒台!
李三思在这时走到了小屋边,敲了敲窄门,问道:“刘大人,你还好吗?”
“本官无恙!”里面传来刘侍郎的声音,中气十足。
王少卿和周御史同时松了一口气听这声音,伯牙老哥似乎底气很足嘛!
王典尉走了过来,依然保持着威严的姿态。
他不动声色,低声问道:“有把握吗?”
李三思点点头:“准备好救人吧刑部左侍郎,正三品的大官,要是死在了白鹿门,怕是会给我们带来不少麻烦。”
“我们”?
王典尉看了李三思一眼,若有所思看来他已经完全把我当成自己人了,言语之间开始主动亲近,邀请他加入三尺阁的事,应该是成了。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抱剑而立的冷长空,颇有些自得这一次,自己终于赢了执笔人一次。
巳时一刻,李三思又一次敲了敲门:“刘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无妨!”声音依旧洪亮,没有任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