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多梦。
李三思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他又一次去到了洞庭湖边,站在深夜风寒的冰面上,看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破冰而出,披头散发跟贞子一样朝着自己慢慢爬来。
女人满身怨气,一边爬一边质问他为何要放过凶手。
李三思傻站在原地。
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想要逃,却发现双脚被冻在了冰面上,眼睁睁看着女人爬到自己脚下。
她缓缓抬起头,长发向后飘去,露出了一张无比苍白的脸。
那张脸原本应该是很美的,依稀能看到秀气的轮廓。
可此时却沾满了污垢和血渍,怨恨和悲凉的表情让这张脸变得很是邪恶。
她的眼神很冷,比洞庭湖最深处的水还要冷。
她就这样盯着李三思,眼神中带着祈求和批判这两种复杂情绪。
“让他死,我在鬼界等他。如果他不死,我就在鬼界等你。”
女人忽然开口,声音模糊不清,就好像,是被人捂着嘴时说出的话。
按照李三思之前的推断,罗郡主是被人先杀后奸的。
为了掩人耳目,凶手杀人的方式应该不难猜出,就是捂嘴窒息死亡。
李三思心中忽然不再恐惧。
他看着眼前的裸体女人,生不起半点杂念。
萦绕在心头的,只有同情,正义,以及,生而为人的那份信念。
“我答应你,一定会让凶手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李三思与女人对视,然后从腰间解下了那枚小木牌,无比郑重的递到了女人面前,“以大魏执笔人的名义起誓!”
无关恐惧,不曾敷衍。
这就是他想做的。
“多谢公子。”
洞庭湖心,女人满脸凄楚。
再低头时,已是泪如雨下。
她低声哭泣,在这深夜风寒的天地间,显得孤独而又无助。
李三思静静的凝望着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抬起脚,寒冰被热泪融化,转身而去时,他感觉自己手上的这枚小木牌,竟是如此的沉重滚烫。
跟他的心一样。
辰时。
李三思准时醒来。
看似一切如常。
可他知道,昨晚所见所闻,并不仅仅是一场梦。
他翻身起床,照例锻炼修行。
两边的肱二头肌已经有了明显的膨胀,腹部的核心力量也感觉增强了不少。
偶尔在小院中挥一挥拳,竟也虎虎生风,想来干翻两三个陈小德那样的公子哥是没问题了。
跑步奔向执笔人衙门的路上,阳光在前,他努力追赶。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现在竟然只用了一半时间就跑到了。
让他有种已经登上第一层楼的错觉。
冷长空站在衙门门口,手里捧着一块铜牌,这是他一大早去后勤办事处领过来的,就是想要亲自替李三思换上。
铜牌的造型和木牌几乎一样,除了材质高级点外,执笔人的logo也大了一些。
冷长空面带微笑看着跑到自己身前的李三思,立马将铜牌丢了过去,“戴上它,你就是执笔人衙门历史上最年轻的铜牌,牌面足足的。”
你咋比我还高兴?李三思赶紧拍起马屁:“全靠冷大哥照应。”
他换好铜牌,取下小木牌问道,“这玩意儿怎么处理?”
“留着吧,当纪念也好。”
冷长空说道:“日后要是落魄了也可以拿它去换点银子。”
执笔人的令牌在大魏地下市场一向很有收藏价值。
还有这操作?
李三思瞄了一眼冷长空,心想这家伙该不会就做过这种事吧?
“昨晚苏羡加班加点,连夜审问了罗修贤还有三十名外院兵将以及丫鬟们,他们对于自己的罪行都已供认不讳,承认罗郡主确实是被他们轮奸致死的。”
冷长空忽然提起案子,声音显得有些沉重,“如今那些丫鬟还有兵将们一大早就被押送到三尺阁去了,王友德那边还要进行二次审问,届时会给出最终判决,依我看,大概率是要全部问斩的。”
全都该死!李三思皱起眉,“罗修贤呢?”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该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冷长空叹了口气,避开了李三思的目光,“皇城里来了圣谕,元凶罗修贤将要移交给三法司,由他们的人来处理。”
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奈。
“凭什么?”
李三思惊怒道:“三法司查案子不行,抢功劳倒是挺积极!这个节骨眼上把人要过去,摆明了是想包庇罗修贤,借机放了他!到时候随便找个替死鬼就糊弄过去了!”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