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起,你失态了。”
陈小德抹了一把喷到自己脸上的口水,无奈提醒了句。
“我失你吗个态!”
李三思继续口吐芬芳,“我告诉你陈小德,这次你要是不帮我,我诅咒你这辈子都爬不上第四层楼!你修个锤子的儒门之道?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伪君子!你踏马的以前求着我带你去秦淮河泡花魁的事情都忘记了?现在跟我在这拽清高?我看你是”
“凤起!”
陈小德忽然大声呵斥,打断了他,“给我留几分面子!”
见李三思瞪着眼睛还要开骂,顿时又叹了口气,无奈做出妥协:“我带你进去便是。”
儒门学子向来擅辩,吵架也都是好手。
陈小德却愣是被李三思骂的还不了嘴。
属实有些憋屈。
冷长空感叹了一声:“想不到凤起竟也有儒门骂人的天赋!幸亏我下手快!把他拉入了剑道!”
午时三刻,李三思在密牢中如愿见到了罗修贤。
看着那个面色明显变得有几分憔悴的小王爷,他冷笑了一声,开口就是无情嘲讽:“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罗修贤抬头看了他一眼,情绪没有多少变化。
即便是到了现在,面对一手将自己送入牢狱中的李三思,罗修贤的脸上都没有出现任何的怨恨和敌视。
他还是那么的温和,平静,像是一个从不做坏事的好孩子。
他越是这样,李三思就越觉得他很可怕。
杀意渐起,毫不遮掩。
这就是他来此的目的。
罗修贤平静的望着他,用更加平静的语气说道:“其实我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
面对李三思毫不遮掩的杀意,他不曾害怕。
只觉得是一种解脱。
李三思皱起眉头,握紧的双拳渐渐铺平,“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说,凶手其实不是我,你相不相信?”
罗修贤的声音不大,可说出的话却好似一道惊雷,狠狠的轰入了李三思心里。
他稳住心态,保持着冷静与专注,等待着下文。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的心性发生了某种变化。”
罗修贤的眼神变得空洞,这是陷入思考中的某种表现,“白天的时候,我是那个脾气很好,十分温和善良的公爵府小王爷。可到了晚上,我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变得邪恶,暴戾,狠毒,仿佛失去了原有的人性。我体内所有的负面情绪在夜晚时分被无限放大,逐渐散失所有的理智和思考能力。我是一只野兽,一个怪物,一个失去了自我的某种存在。”
“原本黑夜和白天,是区分两个自我的界限。可最近我发现,另一个邪恶的我,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它原本只占据了我夜晚的时间,可如今,在白天的某些时间段,它也会出现。我有一种预感,要不了多久,它就能彻底的占据我的身体,把我那仅有的一丝人性给完全吞没,不分昼夜。”
他像是在说一个故事。
听不出喜怒,只是平静的叙述。
听到这里,李三思冷笑起来,“精神分裂症?还是双重人格?前世犯罪过程中,犯人若是想逃避死刑,这确实是一套不错的说辞。”
他盯着罗修贤,露出一丝嘲讽,“你的意思是,奸杀了罗郡主的,是另一个失去了人性的小王爷?”
“我知道很难有人相信,但,事实的确是这样。”
罗修贤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春狩那一晚,我最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内残留着邪恶的痕迹,我的皮肤表面有被冰块割开的划痕,我浑身冰冷,衣服变得潮湿,像是刚从冰水之间爬出来一样。”
“很快我就意识到,那一晚,身体里的另一个我,又出来了。而当我听到姐姐被冻死在洞庭湖中心的那一刻,我知道,这一次,它的目标,就是我的姐姐。”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密牢的暗影中。
他蹲了下来,像一只匍匐在黑暗中的野兽。
李三思能感觉到,此刻的罗修贤,正在盯着自己,他眼中无光,可视线却无比的集中,带着狩猎的本能。
李三思下意识退到密牢门口,心中升起了一丝寒意。
他握紧双拳,压下心中不安,尽量平静着语气说道:“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都改变不了你奸杀了罗郡主的事实,按照大魏律法,你理当问斩!所以无论是以什么名义,杀人偿命或是自我救赎,那都将是你最好的结局。”
密牢中沉寂了下来。
暗影中的罗修贤忽然没了动静。
李三思不知道,现在自己所面对的,究竟是他,还是,它!
突然间的沉默对峙,让李三思陷入了被动局面。
半盏茶时间匆匆而过,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必须马上执行自己的计划。
突然,密牢暗影中再次传来罗修贤的声音:“他确实有想过去死,但,我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