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宗诗会每五年的举办的地方都不相同,五年前在魏都洛阳,而今年便是齐都金陵。能在诗会上大放异彩,皆是才情高绝之人。纵使诗文未拔头筹,能够在诗会上被诸位文首点拨两句,也可受用终身。
因此天下文人对这诗会是趋之若鹜。文首由各地才学威望并重的人担当,而莫谓难便是中原文首,此次便是应江南文宗邀请,前来金陵做评委来了。
“嘁,北人果然少见多怪,童乐师琴艺高是不假,在王化未及的北边诸州或许称得上第一,但咱们江南文气天下第一,琴技绝妙者不知凡几,别的不说,帝都之中就有一位胜于童师的琴道大家。”
此话既出,许士文几人顿时停声,疑惑地朝着说话之人看去。
入眼的是一位年轻公子,衣着锦衣华饰,看衣饰绝非等闲人家子。脸色苍白,眼珠微红,明显酒色过度。
南北歧视古来便有,江南重文气,素来瞧不起粗狂的北人。殊不知北人也瞧不起烟粉堆长大的江南男子。
许源拉了下身旁要发怒的同伴丁远,许源拱手道:“在下齐州许愿许士文,江南确实人杰地灵,只是在下几人初来帝都尚不识得,可否请教公子说的琴艺大家是何许人也,竟能胜得过童师,如有机会,定要见上一番,也不枉我等来金陵一趟。”
许源姿态很低,他早过了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年纪。金陵城贵为齐国都城,遍地的达官显贵。他们来金陵前,学院的师父便言之两事,一是不可横生事端,二争取在诗会拿个好名气。好让天下人
知道,齐鲁男儿可不是仅有武勇保家卫国,文气也不输江南同胞。
此次许愿一行六人便是齐州府文宗派过来的代表。几人早来了几日,刚好遇上了今日的齐楚大比,便过来一观。
钟景即华衣男子见到面前这位不似以往遇到的北人粗鄙不堪,也不好再嘲笑这些个北人的愚昧无知。
决定让这些北边土鳖们知道江南可不仅仅就一个童胥琴艺高超,颇为自豪道:“这位琴艺大家,金陵鲜有人不知道,正是芙蕖小筑的水芝的姑娘,”
说到此处,只见钟景一脸的痴迷,“嘿嘿,我告诉你们水芝姑娘不仅琴艺高超,诗文才学更是举世无双。而且舞姿也是一绝。”
“敢问公子,这位水芝姑娘是何人?”许源听钟景如此模样,心中已有了几分揣测,只是有些不确定。
“哦,忘了说,这位水芝姑娘是秦淮花魁,可惜”
未待钟景说完,只听一声“荒唐!”许源满脸的难以置信,竟然拿妓子和琴艺大家童师相比,简直有辱斯文,不对,是侮辱几人的智商,他们也是信了钟景的邪,听他的胡言乱语。
许源领着几人转身就走,一句话不愿和钟景多说。
“哎,别走啊,水芝姑娘可不是一般的秦淮花魁,并且她还是清倌人呢。”
任凭钟景如何呼喊,许源几人也没有停下脚步,快速离去。
“哼,不识好歹,水芝姑娘何等才情,你们这些粗鄙北人,连一见的资格都没有,还敢瞧不起水芝姑娘。”
钟景不傻,知道几人为何听到水芝出身,拂袖而去。望着几人背影,喃喃自语道:“若是水芝姑娘愿意,我倒可以为她赎身。”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赶忙噤声不言,心虚地朝着四周望了望,生怕别人听去了刚刚自己言语似的。
不谈钟景这边白日做梦,亭中周易双手指放在琴弦上,心中早选好了曲目。闭眼不见四周如何,手腕轻动,琴音铮铮,将众人耳边残留的江南春色驱离干净。
周易水弹的是《浪淘沙》,清脆的琴音诉说着汤汤长江的雄浑壮烈。一曲奏毕,众人只觉自身在江中的小舟之上,随着波涛汹涌的浪潮摇摆起伏。悠扬清脆的琴音化作一阵阵浪花打在众人的心弦上,极富冲击力。
亭中诸人久久无语,周易水不仅棋艺高超,没曾想琴艺也如此了得,只是此曲虽好,也不见得胜过童胥。
果不其然,听完童胥和周易水弹奏的大儒莫谓难抚须道:“两位方才所弹奏的虽然意境大不相同,童师在生机,周郎在壮阔。意境或有高下之别,但此曲琴技却无胜负之分,此曲算是平手。”
随即呵呵一笑道:“老夫今日有幸再听两曲仙音了。”
齐国众人与楚国众人没有异议,这两首曲子的确各有千秋,孰优孰劣,不好分说。想要分胜负,只有再弹奏一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