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一吹，夹杂着饭香味的炊烟便弥漫了全岛，烟雾之中有满足的欢笑声。</p>
人生在世，忙忙碌碌，不过图一口热饭、一碗热汤。</p>
外岛的渔家人不停的顶海风、斗海浪，从大海里捞一口食物，他们摇橹时候疲惫、撒网之后无聊，因为船小工具差，所以收获往往无几。</p>
可是付出不会欺骗渔家人，他们几经疲惫每天总会劳有所得。</p>
这些疲惫最后就需要食物的抚慰，用不着什么美食，只要在冷风中有热气腾腾的一口饭，大家伙就心满意足。</p>
朴素的饭菜，是老百姓最淳朴的追求。</p>
王忆一边吃一边感叹，趴在他脚下的老黄爬起来摇着尾巴去门口。</p>
有熟人来了。</p>
他出去一看是王向红和王东喜，便招呼道：“支书你们来了？吃了没有？我们馒头刚出炉，你不嫌弃进来一起吃。”</p>
王向红没回答，而是说道：“这是蒸馒头了？闻着就香啊，前几天刚磨出来的面粉吧？”</p>
王忆再次招呼道：“我也不知道，上次去城里一起捎回来一点面粉，最近天冷，就跟大迷糊一起蒸馒头吃，咱一起吃。”</p>
王东喜高兴的说：“好啊。”</p>
“好什么好？”王向红瞪了他一眼，又对王忆笑了起来：“我家里做好了，不吃了，这会我和文书过来给你通知两个事。”</p>
王东喜恋恋不舍的往灶台上看了一眼，道：“对，一个是明天清明节，咱学校正式开工，你要组织学生去给烈士扫墓；第二个是给你记工分的事。”</p>
王忆诧异：“我的工资不是由县里教体局发吗？怎么还有工分？”</p>
王东喜解释道：“改革了，六几年的时候上面说，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学校的现象是乱象，在农村应该由工人阶级的最可靠的同盟者——贫下中农来管理学校。”</p>
“当时我就干过老师。”王向红补充道。</p>
王东喜说道：“对，支书干过，村里老辈的贫农都干过，老寿星还来给学生讲过课哩。”</p>
“在这之前小学都是公办的、国家办的，后来出了侯王建议，咱小学就都改为民办了，教员拿工分，根据咱集体的情况来给工分。”</p>
“队里给工分，国家给补贴——这个补贴叫公助，我记得我上学那会老师的公助分三级，第一级一个月给14元，第二级每个月给7元，第三级每个月给3.5元。”</p>
他们继续给王忆介绍，现在天涯岛的社员工资是按每天工分记算，队里工分是按劳力强壮评比，有四个级别，分别是12分、10分、8分、5分。</p>
全劳力中的强劳力记12分，都是活又累又懂技术的，比如扎海参的、撒网拉网的、摇橹的。</p>
全劳力中的轻劳力记10分，这个要么活累但不需要技术，要么有技术但不累，比如王向红和王东喜就是拿这个工分。</p>
让王忆诧异的是，大迷糊也拿这个工分。</p>
再者是半劳力，8分的和5分的都是半劳力，妇女收拾岛上开垦出来的庄稼地、修补渔网、晒鱼鲞和收拾渔获是8分。</p>
5分给孩子和老人准备的，打猪草、锄草、拣海，或者帮集体去看孩子、看库房、看工具等。</p>
队里一个工分是5分钱，这样强劳力干满一天是6角，一个月是18元，一年下来是216元。</p>
另外鱼汛期国家给补贴，一天再给一元钱，所以根据汛期长短，强劳力一年下来能赚260到280元。</p>
从这点来看队里开支不多甚至有点少，但王东喜给王忆介绍：“这不低了，内陆种地的生产队强劳力一年开不到200元。”</p>
“你大雄叔在政府后勤上干掌勺大师傅被定为企业二级工，一个月也只是35元。”</p>
“王老师你行，你以后开支是咱队里最高的。”王向红笑。</p>
“我这次去县里打听了，大学生毕业就是干部待遇，咱们地区给定的工资标准是，念专科是副排级的二十三级待遇，一个月开50元，而你这样的本科大学生是正排级的二十一级待遇，开63元！”</p>
王东喜羡慕的直搓手。</p>
国家干部和农民的收入差太多了，强劳力累死累活一年二百多，而大学生刚毕业能拿七百块！</p>
难怪姑娘们都想嫁给国家干部！</p>
王忆乐了：“以后我每个月有63元的工资呀？”</p>
王向红说道：“不止63元，我们这不是过来给你定咱队里工分吗？经过队里党组开会决定，给你按照强劳力的12分定！”</p>
“因为你不光给交学费的娃教学，还给不交学费的娃教学，交学费那部分娃娃的工资是教体局出，不交学费的娃也不让你白教，咱队里给你上工分。”</p>
王忆说道：“还可以这样呀？可是这样一来，还有人愿意教学费吗？”</p>
王向红一拍手说道：“你这说什么外行话？不教学费的是游击队，交学费的才是正规军。”</p>
“正规军才有学籍、才能参加县里联考，以后能上初中念中专念大学，没有学籍的只能跟你认字识数。”</p>
王忆恍然。</p>
他还是对这个时代不够了解。</p>
王向红又说道：“会识字能算数就够了，不是睁眼瞎就行，不是文盲就行！”</p>
“说起文盲来，”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王忆，“我这次去县里拿了个文件，教体委的同志说是让你看看，你看完以后就有数了。”</p>
王忆打开这张纸看去。</p>
县里红头文件，《翁洲市贯彻国务院关于扫除文盲之指示的工作计划》。</p>
文件上说，扫除文盲是提高全民族科学文化水平的起码要求，农村地区是扫盲工作的重点战区，要根据农村特点，贯彻自愿原则，因人因时、因地制宜的扫除文盲……</p>
王忆大概扫了一遍说道：“噢，应该是最近咱全市要扫除文盲了，后续有具体安排，现在先让咱农村各村、各生产队的领导干部做好思想准备，让我们教员团体做好工作准备。”</p>
王向红点点头：“原来是这事，行，扫除文盲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咱肯定响应政府的号召。”</p>
“这事你来琢磨一下，东喜，你再把明天清明节带学生娃祭扫英烈碑的行程给王老师说说，让他好好准备。”</p>
王东喜掏出一包红领巾递给王忆：“王老师，这是从县里送来的红领巾，明天要用，然后你准备好发言，我跟你说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