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不作声地坐在他的旁边,他从伞下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我。
“您好像很伤心哪,小姐。”
我也想对他微笑,可是嘴角刚抽动了一下,眼泪就差点流出来。
“先生,”我轻声地问他,“您见到过鬼魂吗?”
“我一直很希望能见到,”他说,“但是很可惜……怎么,您见到过?”
“而且还爱上了。”我说,“可是他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从我的世界里。”
“如果是那样,”他说,“每个人都见到过鬼魂。他们就这么奇迹般地走进你的世界,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在你的生命里消失。”
“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这样吗?”
“是的。这样我们才能明白什么是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可最珍贵的东西为什么总要错过呢?”
“这就是我们的愚笨所在。”他说,“这就是生命。”
我想我明白诗人的意思了。生命的意义就是在失去之后,懂得什么才是最珍贵的。而不是在那之前。这就是生命教会我们的方式。
当我走回到“文海之家”所在的查令十字街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密集的雨点从高空落下,街道两边石砌的店铺小房静静地在雨中接受洗礼,有如被蒙上了一层梦幻的面纱。我站在路的对面静静地看着“文海之家”,此时的情景让我想起了初次见到他时的情景:一面流水的玻璃,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身影。现在想想,那个景象或许只是我看到的一个幻影,一个朦胧雨幕中捉摸不定的幻影。我把这个幻影当成了一个真实的人,并无法克制地爱上了他。
“风雨无情啊,姑娘,”身后的花店老板说,“店里一下又冷清了很多!”
我回头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迈步就朝对面的“文海之家”走去。
走进书店我没跟柜台后面的店主打招呼,而是径直走到里面的书架前,随意从上面抽了一,接着走回来一把将书撂到了柜台上。
柜台后面的店主抬起头来看了看我,想说什么却被我抢先开口。
“请帮我把书包起来。”我说。
店主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把书拿了过去,转身扯下一块草纸,笨手笨脚地在柜台上开始摆弄。摆弄了半天,他还没把书整齐地包利索。我一直看着他,他则一直皱着眉头。
“您根本就不会弄。”我说,“现在您可不可以告诉我,以前那个包书很在行的人哪儿去了?”
店主放下手中不成样子的活计,叹了一口气。“我跟你说过了,从来没有过那个人。”
“那我一直见到的就是鬼魂喽?”我说。
“你既然能见到鬼,当然也能看见它给你包书。这个店里根本就没有在行的人!”
我顿时就无话可说了。这么说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幻想?
“我知道自己的服务态度不好,手艺也差,所以客户想象店里有一个各方面都好的人也很正常!”
“您曾经是个很热心的店主,”我说,“难道您忘了吗?”
店主扬了扬眉,做了个“我有吗”的表情:“那可能也只是你的臆想吧。”说完把包得一塌糊涂的书推到我跟前,“抱歉包得很烂。”
我默不作声地付了钱,拿着那走出了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