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首演之夜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成功落幕,光鲜亮丽的帕特里夏被众星捧月地簇拥着走下舞台的时候,我则被遗忘在了光芒背后的角落。曲终人散之后,意犹未尽的观众们逐渐离场,夜深后演员和工作人员也相继离开,偌大的克罗斯温在夜深人静之时又变得空空荡荡。我独自站在化妆室,看着帕特里夏的梳妆台上又多出来的几束艳丽的鲜花,不禁暗自苦笑。“都只是些已经死去的花朵而已,”我在心里说,“很快就会枯萎凋谢。”
这样想着我不禁悠然自得,随手拿出那块透明的水晶开始自行把玩。我举着它放在眼前,一路穿过空荡的走廊,像个好奇而顽皮的孩子在无人的剧院中四处闲逛。
克罗斯温剧院的前身是始建于1705年的een'stheatre,现在的剧院改建于1867年毁于火灾的剧场,一共有4层看台,可容纳1100多名观众同时观看演出。偌大的剧院宛若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又像是梦中的城堡。
我举着水晶透镜在夜色中寂静而诡异的空荡建筑中边走边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楼宽敞的门厅。门外正下着雪,我想透过玻璃观看外面的夜景,却猛不丁发现门外站着个人。我不由一惊,下意识地将水晶透镜从眼前拿来,却发现门口的人影瞬间消失了,玻璃上只有我自己的倒影。我颇有些诧异,赶紧又将水晶透镜放在眼前,果然那个人影又出现了!透过镜子我好奇地仔细看去,见那是名年轻的男子,站在玻璃门外,似乎也在好奇地看着里面。我再将镜子拿开,那个身影又变成了我自己的倒影。这一奇异的现象立即引发了我的好奇心,我再次将镜子放在眼前,走到大门的玻璃前,果然,门外的那个人也朝着玻璃走了过来。那是个长相俊秀的大男孩,与我年龄相仿,穿一身朴素的植鞣原皮衣服,面容干净。我走到玻璃前的时候,他也刚好走到门外,隔着玻璃与我对视。我放下镜子,伸出一只手,将手掌放在透明的玻璃上。我的倒影也做了相同的动作。然后我再次举起镜子放在眼前,自己的倒影又变成了站在门外的那个男孩,正同我一样将一只手放在门上,隔着玻璃与我的手掌贴在一起。我不由微笑,他也露出了同样的笑容。我想问他是谁,可是还没开口,忽听不远处午夜的钟声响起,在寂静的街区与高大的建筑之间久久回荡。我不由举目远眺,在门外的夜色中望向威斯敏斯特教堂的方向。可惜教堂太远,中间隔着几条街,根本看不到。可就是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当我再看向玻璃对面的时候,却发现那名男子再次消失不见,无论是透过镜子看,还是将镜子拿开,看到的都只是我自己的倒影。我贴在门玻璃上向左右两边的街道向往,却再也找不到那个身影,那个人就如同镜中幻影,在漫天飞雪的夜色中再无踪迹。
同样消失的还有安格拉德先生。自从那次在化妆室的单独交谈,他便再未露面,甚至缺席了《特兰西瓦尼亚》的首演。戏剧的编排由舞台导演和雷德威尔全权负责,而这位带来伟大剧本的编剧则突然销声匿迹。
《特兰西瓦尼亚》的后续剧幕很快上演,慕名而来的观众几乎令克罗斯温场场爆满。
在接下来的剧情中,来到伦敦的古斯塔伯爵因为吸取了年轻女子露西亚的鲜血,化身为年轻的身世找到塔米拉,他的优雅风度和神秘迷人的气质逐渐征服了这位纯情女子,塔米拉热烈地爱上了他,并在与他接触中隐隐回忆起一些她前世作为伊莉莎白的生活往事的悲惨结局,这使她陷入一种忧郁与幸福之中。
乔纳森摆脱了控制,逃出了古城堡,被一所圣母院里的修女救起,他写信给塔米拉让她来此与他完婚,以摆脱古斯塔的魔手。等他们回到伦敦时,发现塔米拉的好友露西亚已经病入膏肓。幸好一位罗马尼亚的医生维拉瑞斯与他一同返回,露西娅不断失血却又毫无根由的离奇病症引起了这位医生的注意,他经过查证,终于确认这一切怪异之事的起因与那位身世离奇、行踪诡秘的古斯塔伯爵有关。他联合并说服了几个绅士一同对付这种可怕而神秘的力量。但与此同时,已被痛苦折磨许久的露西娅没能撑住,气绝身亡。人们将她的遗体打扮一番后,放入了精美的木棺中。
这幕剧中我的戏份同样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另一个角色的现身却引起了轰动——所有人做梦都没有想到,塞戈莱纳·安格拉德先生会亲自参与戏剧的表演,并在其中饰演了重要的角色——化身为年轻绅士的古斯塔伯爵!他在舞台上现身的那一刻,简直可以用惊艳全场来形容。他文质彬彬,一举一动中都带着无与伦比的贵族气质与温柔情怀;他气宇轩昂,简直可以满足人们对欧洲绅士的所有想象。他不远千里,带着坚守了几百年的不渝之爱,找到转世的伊丽莎白,与她再续前缘!
可为何我会如此心痛不已?我不由将剧中的情节与自己的经历相串联,我才是安格拉德先生一直在寻找的人,他是为我而来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同另一个人演绎这份深入灵魂的旷世奇缘?那本应该是属于我的角色!这幕戏剧在令所有人拍手称赞的同时,几乎也打破了我所有的希望。多年的苦苦等待,梦中的期望一时间化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