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停在了迪拜购物中心酒店的门前,伊本拿起步枪走了出去。这也是他的强项,在空军的着陆侦查演练中,他曾一举打破了保持了十几年的直升机驾驶员步枪打靶记录。
酒店的建筑很大,占地面积近二十万平方米,这里也有几处正在冒着火光。伊本端着枪进入了建筑大堂,没有人。自动扶梯还在运行着,房客的行李散落在手推车旁,但搬运员全都不见了踪影。几瓶红酒倒在一家餐厅的餐桌上,桌上的菜肴有很多只吃了一半。伊本伸手摸了下一盘石斑鱼,还没有完全变凉。这里的人们也是在一个小时前消失的,连咖啡也还保留着一点余温。购物店中的衣服箱包还整齐的摆在货架上,不像有人动过,这些人也和下士一样是突然消失的。
伊本从楼梯慢慢爬上酒店的客房楼层,这里静的可怕。一间客房的门虚掩着,他轻轻的走到门口,一脚踹开房门,猛冲了进去。房间里没人,他回身把枪口对准身后,走廊里也空空荡荡的。起居室、卧室、洗手间、阳台上,全都没人。
伊本终于无可奈何的承认,迪拜看来已经空了。人们都不知道去哪了,而且是在一瞬间不见的。他把枪口垂下,靠在了房间的墙壁上。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左手怎么样?仔细看了看,手掌还在。早上的时候,这只手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十几分钟后又出现在手臂上。如果这是自己发疯了的话,那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一场疯狂的噩梦。全都没了,不只是手。自己早上还曾想过如果是一条胳膊,或者半个身子消失了,会对军队造成多大的损害,可现在连个影都不见了。这简直是神的力量,除了真主,还会有谁有这么大的力量呢?
伊本在客房里倚着墙站了半个小时,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不想看到到处人去楼空的景象。但他终于直起身来,自己的责任还在。如果有敌人想侵入迪拜的话,他们可能很快就会来,自己必须和他们战斗。他打开房间里的电视机,所有的频道都还有信号,付费电影频道还在播放着老西部片《黄金三镖客》,但新闻频道的主持人位置上空荡荡的,背景板上也没有画面和工作人员出现。
好吧,人们都不见了,自己就是迪拜最后的守护者,不能让可耻的敌人这么容易的入侵这里。伊本决定回军营去,在那里找到所有能使用的武器,与入侵的敌人做最后一战。
“阿帕奇”很快把他带回了军营。一路上,民宅、餐馆、大厦中不断有火光冒出,伊本开始思考这些爆炸和火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哈利法塔也是从住宅和酒店楼层中冒出的火苗,这只能解释为灶上的火源导致的。人都消失了,火就把灶上所有的东西渐渐融化,然后蔓延到各处,引发燃气的爆炸。迪拜没有别的火源,这里没有多少工厂,也没有大量的石油产业,石油都在阿布扎比呢。这么说,阿布扎比就惨了,那里的石油工厂会发生大爆炸,如果人们不及时回来的话。
先不去管这个,自己要先守住迪拜,至少要尽量多杀几个敌人。伊本明白一个人的力量非常有限,要守住迪拜绝对不可能,敌人现在只要派出一个排的部队就可以占领这里了。但他不会退缩,他是个军人,军人除非接到投降的命令,否则就要战斗到底。
伊本在军营中守了四个星期。在这段时间内,他建立了覆盖整个攻击直升机中队驻地的红外线警报网,把自己住的营房变成了武器库。一旦有人触发警报,他将格杀勿论。每天清晨,他依旧保持晨训,不过要背着各种沉重的武器进行训练。步枪、手枪、高爆手雷、肩扛式火箭炮堆成了一个小圈子,他就围着小圈子进行10公里的跑步训练。如果敌人要接近这个武器圈的话,他会引爆身上的数十颗手雷,和敌人同归于尽。伊本还特别加训了近身搏斗技术,把军用匕首、阿拉伯弯刀和日本武士刀的用法练了又练。他定时用无线电呼叫各个军种的司令部和指挥中心,还联络了周边国家的军队,巴林、卡塔尔、阿曼、沙特阿拉伯和科威特,以及美国在中东的军事基地,他都定时呼叫,但从未收到过回应。
出事后第三十天,伊本决定驾驶武装直升机到各处进行远距离的侦查。敌人并没有入侵迪拜,而且城市中的供电早就停止了。阿布扎比在出事后第六天发生了巨大的爆炸,两处相距只有一百多公里,伊本每天晚上都会看到西南方向上熊熊的火光。两处都不会有人。守在这里只能等待援军,但他已经不太相信会有援军到来。
最初一个星期,他驾驶着“阿帕奇”搜索了半径五百公里内的范围,没有收获。这个范围已经覆盖了阿布扎比、多哈、马斯喀特、阿巴斯港等等大城市,但这些地方都没有人。港口的情况都很糟,爆炸和火灾把那些地方变成了炼狱。
第三十八天,伊本开始把给养和航空煤油装上一架ch-53e“超级种马”重型运输直升机,并吊装了一架d-500“小鸟”武装直升机,准备开展更长距离的侦查。这架“超级种马”直升机的最大起飞重量超过30吨,可以装载大量的物资,供伊本进行覆盖半径超过3000公里的搜索工作,而吊装的“小鸟”武装直升机可供他在必要的时候进行反击。
准备工作进行了好几天,伊本不得不独自扮演整个后勤部门的角色,不断的向运输直升机上堆放物资。终于,在第四十三天清晨,他踏上了向着更远地方侦查的旅途。他很谨慎的关掉了机上的无线电,“超级种马”并不是武装直升机,保持无线电静默在他远离军营时很重要。他甚至停止了军营中的无线电定时呼叫,不想暴露自己居住的位置。
整整一年的时间,伊本走过了4000公里范围内的很多地方,他的“小鸟”直升机最后变成了续航的工具。他早已没有了战斗的想法,这么长时间以来,根本没有看到过敌人。他已经从最初的要保卫阿联酋的热血军人,变成了逐渐绝望的人类搜寻者。
一年内,他的搜索覆盖了中东地区、印度的全境、大部分的东欧、东北非和整个中亚,甚至到过中国的乌鲁木齐和拉萨。在一次气候恶劣的飞行中他硬是顶着风雪到达了俄罗斯北部的基洛夫,在另一次搜索中到了意大利的巴里,只差一点就要到罗马了。但他一个人也没看到。
伊本渐渐地感到绝望。每天早上,他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越来越久的发呆。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想不出任何可能的原因。根本就没有敌人。迪拜空了,几千公里半径内都杳无人烟,但没有人来占领这些地方,地球正在变成动植物的世界。军营附近老是有野狗出没,在他去印度搜索的时候,下面的雨林和河流中到处都是老虎、大象和鳄鱼。
出事后第四百一十天,伊本把航向定在了西南方向,想尽可能的深入到非洲中部去。那里是他探索的最少的地方,非洲的人口密度本来就不大,又少有大型的城市,那里有人的可能性最低。但他已经腻烦了向东欧和南亚的搜索,破败的城市和茂密的丛林里只有越来越多的植物和到处乱跑的野生动物。非洲中部大概也一样,但那里总是一个很少去的地方,哪怕是为了一点新鲜感也好。
经过两天的飞行,他到达了乌干达的小城济巴附近。维多利亚湖一望无际的水面在下方展开,北面的丛林已经蔓延到了湖边。伊本算了下里程,不能再向前去了,剩下的航空煤油只够他返回迪拜。他把直升机降落在地面上,准备在这里度过一夜。他打开睡袋,一边向里面铺着毯子,一边计算着营地仓库里的燃油库存。外边的丛林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没有太在意,肯定是什么动物在那里活动,但它们进不到飞机里来。
过了一会,正当他要迷迷糊糊的入睡的时候,几束手电光照在了机舱的玻璃上。伊本一下子坐起身来,摸到了身边的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