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喝凉水！”</p>
杨玄丢下这句话上前。</p>
喝凉水？</p>
身后的赵赵有才懵了。</p>
“什么意思？”</p>
刁涉怒道：“你特娘的满肚子坏水都不知晓，耶耶问谁去？”</p>
前方，五百人犯稀稀拉拉的站着。</p>
他们在看着杨玄。</p>
杨玄刚到太平县的时候，这些人犯都在等着看笑话，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少年县令熬不了多久就会装病跑路。可没想到的是，杨玄却摆出了一副我要长久扎根边疆的姿态。</p>
是作态，还是什么？</p>
人犯们眼神冷漠。</p>
“你们是一群被大唐抛弃的可怜人。”</p>
杨玄第一句话就击中了这些人犯的要害。</p>
人群有些骚动。</p>
“这里是太平县，前方便是无数马贼，无数异族。这里曾七次被攻破，每一次被攻破就是一场灾难。”</p>
赵有才对刁涉低声道：“这位的话有些实在。”</p>
刁涉点头，“我喜欢。”</p>
“你再喜欢也改不了你是重犯的事实。”赵有才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阴郁。</p>
“你等大概会想，破城就破城，破城后耶耶便跟着马贼走，跟着异族走。”杨玄轻蔑的指指北方，“知晓跟着马贼走的下场吗？”</p>
众人当然想知晓。</p>
“带上来。”</p>
两个马贼俘虏被带到前方。</p>
杨玄问道：“五年前，乃至于更早的时候，跟着马贼跑的人犯如何了？”</p>
一个马贼说道：“大多都死了。”</p>
杨玄微笑，“为何？”</p>
马贼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那些人犯。</p>
“说，活。”杨玄言简意赅的道。</p>
王老二举起右手，准备给一巴掌。</p>
马贼吸吸鼻子，眨眨被毒打后青肿的眼睛，“大多死了。”</p>
“为何？”杨玄再问。</p>
马贼膝行后退了些，“马贼中都分团伙，那些跟着跑的人犯自成一体，可哪能敌得过那些老人？分配钱粮时最少，敢质疑就是一顿毒打……后来大多反抗……被杀。剩下几个逃了，后来在荒野中找到了尸骸，都被野兽啃噬的乱糟糟的。”</p>
人犯们在颤抖，绝望的颤抖。</p>
“为何分配不公？”有人忍不住问道。</p>
马贼就像是看傻子般的看着那人，“这边商队少，周围也没什么有钱地方，马贼的日子并不好过。但凡有一阵子抢掠不到钱粮，内部就会争斗……否则，你们以为邓虎的人马为何一直是三百余？”</p>
“为何？”</p>
那人绝望的问道。</p>
杨玄负手，“因为养不活更多的人，所以内部就得厮杀，把多出来的人杀了！这便是弱肉强食，只保留最强壮的一群人。”</p>
一个地方资源有限，陈州就更不用说了。所以马贼内部经常爆发纷争，就是为了抢夺资源。</p>
人犯跟着去就是后娘养的，风险大的事儿就让他们去，分钱粮却给的最少。</p>
这些人犯最期待的便是自由。</p>
“你等想要自由的活着也不是不能。”</p>
杨玄的话让人犯们一惊。</p>
“唯一的出路便是立功！”</p>
杨玄冷冷的看着人犯们。</p>
“可……可我等如何立功？”</p>
穿反了裤子，裆部空空胀起的肖老二不敢信。</p>
杨玄指指外面，“马贼会不断来袭扰，那些异族也会不停的来袭扰，怎么办？唯有打掉他们的大牙，让他们知晓大唐不可欺，太平不可欺！”</p>
他看着众人，“操练起来，每次立下功勋我都会记录下来，将功赎罪。”</p>
刁涉眼睛发红，“可是明府，最开始我等也是拼命厮杀，可那些官……说话不算数，没人在意我等的功劳。”</p>
“我在意！”</p>
杨玄目光炯炯，“我在此誓言，若是你等立下功勋，必然有功必赏。”</p>
赵有才叹息，“明府，许多时候长安会无视陈州。”</p>
“你想说长安会漠视你等的功劳吗？”杨玄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一字一吐的道：“若是如此，我给你等酬功。”</p>
后面，老贼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果然是郎君。”</p>
那些人犯昂首看着杨玄。</p>
杨玄怒吼道：“我用祖先来发誓，若是长安不记录你等的功勋，我便去长安，冲进刑部去质问他们，若是还不能，我便去叩阙！”</p>
肖老二跪下。</p>
一个个人犯纷纷跪下。</p>
就像是大风之下的麦穗。</p>
这是第一次有官员把他们当做是人。</p>
这是第一次有官员给了他们希望。</p>
刁涉跪下，脖子上青筋蹦跳，喊道：“愿为明府效死！”</p>
“愿为明府效死！”</p>
那个少年明府轻声道：“错了，是为大唐效死！”</p>
“愿为大唐效死！”</p>
呼喊声中，杨玄回身。</p>
看到了浑身颤栗的老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