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学
鲁王府后院,秦婉晴有些无聊的在院子里散着步,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这会嘴里正念念有词,“小翠这丫头是越来越野了,出去这半天,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哎!早点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吧!省得时不时的气我。”秦婉晴等着小翠买纸回来,可是直到现在就快午时了,还是不见小翠的人影,也就是这位娘娘脾气好,换成别的主子,恐怕早就大发雷霆了吧。
离总督衙门不远处,有一座较僻静的院落,这里是府学所在地。今日的府学里与往日有所不同,很少能看见一群学子拿着书本凑在一起,边看边讨论的。金士第---举人,在外游学大半年,今日才归来,本想到府学炫耀一番在外游学的所见所闻,可是在府学大摇大摆的走了好几圈之后,竟然没几个人搭理他,这让他有种吃鱼被鱼刺卡到的感觉。这些人都是怎么了?平日里不是这样啊!见到我不是应该团团围住,热情请教的吗?然后我就做出一番提点后辈的姿态,再准备二斤唾沫款款而谈,这才是正常的程序啊?今天竟然没人正眼看我,好歹我也是个举人,我爹是济州府首富啊!太不像话了这些人。以前备受关注的金士第实在受不了这种被冷落,甚至被无视的感觉,于是就走到一位学生身边,很好奇的问道:“请问兄台,你这是什么书?可否借我观看片刻?”金士第是真有点纳闷了,是什么宝典秘籍,能让这些人废寝忘食似得。那位正沉浸在半月文集里的兄台,很不耐烦的说道:“打扰别人看书是不礼貌的,你不知道吗?”说话的时候都没抬头看一眼金士第,眼睛依然盯着手里的书。呃!一句话把金士第憋的够呛。
又饶了一圈,终于发现一个较熟悉的人,金士第快步向那人走去。此人姓王名岳,也是这济州府的商贾子弟,因为生意上的来往,两人关系很是密切。“王兄,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王岳也没想到能见到外出游学的金士第,抱手道:“金兄别来无恙,此番游历定是精彩万分,快快讲于我听,可憎遇见一二红颜?”金士第听的热泪盈眶,这才是知己啊!伸手拉着王岳到一较僻静处说道:“王兄还是小声些,这里是府学,不是春香楼,”王岳很会心的看着金士第,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漏着几颗白牙,说不出的。“王兄,这些人看的都是什么书?怎么如此认真?”“哦!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你随我走,我也买了一本,你看看便知。”
府学中有一处水池,池边做满了人,金士第等在水池边,不一会王岳从屋内拿了一走出来,交于金士第。入手一看,名曰‘半月文集’,金士第翻开看了几页,忽然大怒道:“我道是什么圣贤之书,原来只是这等粗俗不堪的市井闲书,”王岳想打断金士第的话,可受了半天气,憋了一肚子委屈的金士第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发泄的渠道,对王岳的收势视而不见,“你们这些人竟然如此堕落,将来如何考取功名,又如何治国安民?此等邪书会坏了我等意志,各位,快快悬崖勒马才对,否则我金士第不屑与尔等为伍,”他情绪激动,声音激昂,说到痛心疾首之处,竟然把手中那本半月文集一撕两半。王岳大叫一声“不可”,一伸手从金士第手中把书抢了过来,一手拿一半,左右看了看,一脸的痛惜。
在这个娱乐缺乏的年代,能有一本不错的书看,是放松欢愉的最佳途径,可金士第的话打了很多人的脸,有人出来反驳并不意外,何况半月文集还是有些营养的,只是金士第没看到而已。“金兄此言我等不能苟同,你这结论下的不免武断了些,请您往后面再看看,此书是否为邪书,”说话之人二十多岁,面色微黄,显得营养不良。他名叫李寻,出身寒门,是与金士第同一科的举子,他并没有向那些同年一样外出游学,原因很简单,囊中羞涩,外出游学是需要盘缠的。就连看这半月文集也是和好友同看一本,三百文钱,别说他没有,就是有,李寻也不会舍得买。大多数人对金士第都有些忌惮,这府学里也就李寻是个例外。
王岳把手中的一半又递给金士第,“金兄,看看这里,说好了啊,不能再撕了。”金士第不明就里,也不相信这书里还能有什么别的花样,接过书低头看去,只一眼,就被吸引住了。‘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矣。---’金士第细细的把一篇文章看完,看的面红耳赤,此刻并非激动,而是恼怒,这人丢大了,谁能知道这书中间竟然藏了这样一篇好文章。李寻走到金士第面前,有些鄙视的说道:“金兄,后面还有一篇文章,同样可是为经典,有空您再看看,现在您还觉得这是一本邪书吗?您能写出如此华丽的文章吗?以后行事啊,要三思谨慎些。”李寻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呆了,但醉死不认那四两酒钱,“这文章定是写那粗俗故事之人在何处抄袭而来,有何奇怪,我定会把他找出来,揭穿他虚伪的面目,他一定是个骗子,”说完又把手中的半撕成了两半扔在地上,仓皇逃去。听着后面的嘲笑声,金士第恨的咬牙切齿,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可怜那王岳,看着地上和手中的残书,一脸的欲哭无泪。
不一会,水池边又热闹起来,有人说写书之人太不厚道,只比那贾秀才讲的多写了一回,还有的成群讨论着那两篇八股文章,一个个陶醉其中。王岳想从他人手中再买一本,可是问了好些人,竟无人愿意转手,只好捧着三瓣书离开,想办法修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