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冷,月明星稀,蜡烛火苗晃动,即将燃尽,白色瓷盘,红色蜡油堆成小山状。两个老者,对坐桌前,棋盘里已落满棋子,白的居多,看样子输赢即将定局。气氛很平静,偶尔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黑衣老者站起身,看着棋盘,良久,说道:大势已去,老夫输了。
对弈的是一个和尚,白衣白裤,披着大红的袈裟,呵呵笑着,走到窗前,转身说道:输就是不输,又怎么会有赢呢?
“不懂?”黑衣老者皱眉道
和尚摸着光光的下巴说道:前些日,州府大人路经此地,进寺烧香,随行而来的府中小公子指着老衲胡子大骂“长白毛的贼秃”
黑衣老者怒目拍桌而起,喝道:姓“落”的老贼,武林败类,朝廷走狗,老夫非剐了他不可。
和尚一脸淡然,毫不动怒缓缓说道:自古民不与官斗,落凌风此人,城府极深,投靠朝廷后早已不问武林世事多年,这次他调任到此当“州牧”有很大的图谋。故意叫他的小儿羞辱于我,我发怒则可以治我不敬之罪,若我不上当,他则可以说童言无忌,夸我身为主持有涵养,高僧之风。
黑衣老者讥笑道:大和尚!!你处事如此圆滑,谨慎红尘气太重,早就六根不净了,你我本是武林中人,当年你万老板的名号在江湖中也是拿得起的。你只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又何必受这窝囊气,和我一起再回江湖,快意恩仇,不是更好。
大和尚手摸着下巴道:冷大侠,你我老友一场,我知道你执念太深,是来劝我下山的,我连这多年的胡子都可以拔了,又有什么还放不下呢?
大和尚一脸淡然之色,接着说道:我家祖上三代都是杀猪为生,到了我这一代,也还是靠此为生,年轻的时候,到处闹饥荒,迫不得已跟着江湖上耍把式卖艺的天南地北讨生活,十多年下来,也学了几手功夫,到处与人切磋,渐渐在道上也闯出了点名堂,开了家酒楼,还是的老本行,杀猪卖肉,然后娶妻生子,再接着的后来,人的名气大了,总会有人惦记你,前来比武的也不少,仇家也不少,我本来想着等赚够了钱,就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做个富家翁,不是更好,结果,着了奸人算计,被官府定罪,贩卖私盐,查抄家产,妻女充公,我凭着几手功夫逃了出来,身中数箭,要不是路过的和尚救我一命,我这把骨头早已埋在荒草堆里。哎!往事不提,往事不提。
黑衣老者,沉默好久,拿起桌上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说道:可惜!这杯中不是酒,能狂饮几海碗,才叫痛快,我从来没听你说过,原来大和尚当年是杀猪出身,哈哈!废话少说,来来来!二十年不见,练练。
风冷,月明星稀,蜿蜒不绝的山岭之中,夜不算太黑,突出的怪石泛着白光。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山顶有塔,塔顶有微弱的光。塔下是一个院落,白石铺道,一黑一白两人在过招,黑者,拳带风声,快而疾,身形灵动,每出一拳都快,狠,准;白者,出拳缓慢,仿佛水中而行,每走一步都搓地而行,身形呆板,出招豪无路数可言,其状仿佛是在一个人自顾自的出招。院落中,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时隐时显,围着白衣人团团而转,交手已过上百招,不见输赢,猛然间,黑衣人身形移动加快,且状若疯狂,有亡命相搏之势,白衣人连退数步,出拳更加缓慢,轰然声中,一座一人多高的石塔碎裂一地,两人停了下来,白衣人连叹数声:可惜,可惜!百年的古物毁于我手,我心不静,这拳法还没有领悟到家,看来是我太过于执着武学一道了。
黑衣人抱拳而立说道:我输了,这伏虎拳,出招缓,静无声,无迹可寻,拳中蓄力,势尽发力则刚猛无比,能躲不能挡,要不是大和尚拳到胸口,偏了一下,我这五脏六腑怕是都给震碎了。
和尚忙说道:惭愧,惭愧,冷大侠使的拳法是由剑意而化,快疾如风,灵动自如,在这拳法中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如果换作是用剑,我早已倒在你的剑下,而佛家讲仁慈,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武,即使与人交手,也只出三分的力,伤人而不害人性命。
黑衣老者笑了,说道:你说的是武学之道,我只懂杀人之法,话说回来,你早已是出家人,不惹世事,与这姓“落”的又无交集,且以你这几手功夫,还有镇魔寺在江湖中的地位,还会怕了哪姓“落”的不成
和尚口中念佛,一脸虔诚,道:当年救我一命的和尚,说事事终有因果,我与佛有缘,我思来想去,也无处可去,便拜他为师出家做了和尚;也许,冥冥中,我与这“落凌风”有着一段缘。
黑衣老者背着双手,看着地上的碎石,仿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我看没那么简单,江湖传闻,这镇魔寺有着惊天的大秘密,近几年,更有传闻说,这塔下埋有百年前的宝藏,你说的因果,可能在这。
大和尚直皱眉头,道:你所说,正是我所担心之事,这镇魔寺确实有着一些秘密,但并非像外界传言那样有什么宝藏,你我相交多年,此处深夜僻静,也就你我两人,说说也无妨,请!
两人在院落一角的石凳上坐下,此时,刮起了风,月光圆润,照得整个院落如白昼一般,天气开始变冷。
和尚开始说道:师傅临终前,将主持之位传与我,并说起了镇魔寺的由来,百余年前,天下大乱,群雄割据,此处是一个关口,而这山下崎岖的峡谷是必经之路,当时,一股流民造反的人马,在这峡谷内中了埋伏,上万人被两侧滚下的巨石活活砸死,幸运活下来的人,也在随后被乱箭射死,暴尸当场,无人敢去认领,这其中也包括了很多无辜的妇孺老幼。此后,十多年间,天下一统,此处便荒废了,风过此谷,发出凄厉的呜呜之声,当地民众把这个山谷叫做“冤魂谷”,即使在白天,也无人敢从此谷中经过。偶然间,一个云游的和尚途经此地,发下大誓愿,要在这“冤魂谷”中超度亡灵,化解这冲天的怨气,此后,当地民众有感于和尚的誓愿,捐钱捐物在峡谷一侧的山上建了一座“镇魔塔”。
黑衣老者道:老夫第一次听说,原来这“镇魔寺”由此而来,据此看来,江湖传闻说这’镇魔寺”有宝藏,是子虚乌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