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腰驼背的管家不停的咳嗽,说道:加紧赶路,争取天黑前翻过山头到集镇。
而李老也是想了想,很慎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只能如此,都听我的安排,赶路!
谁也没说话,只听见鞭抽马跑的声音,接近下午前方出现矮矮山头,地势平缓,但路两旁却是树林茂密,间不过人。
四匹马打前阵,两辆马车尾随,断后的则是冷傲然和另一个李家的护院,事情并没有出乎意料之外,一行人刚过山顶,茂密的树林中窜出一帮人前前后后围过来,约莫五十之数,路中拉了跘马索,手拿短小的扑刀,打头阵的手执钢叉,气势汹汹。
此番李老却是异常镇定,下马,大步走上前来抱拳道:敢问当家可在?
众山匪中走出一个魁梧大汉,肩扛九环大刀,叮当乱响,横眉瞪眼喝道:哼!对付这几个人,何须大哥出手,此地我说了算。
李老见此,没多话,挥挥手!后面一个护院手捧一个箱子,走上前来,打开放地上。
李老道:诸位大王,我等小民也是受官府迫害,不得已流落他乡,囊中盘缠不多,这五十两是小老儿仅能拿出之数,还望能放我等过山。
那魁梧大汉点点头道:嗯!看你们衣着打扮倒也不像有钱人,再说了俺大哥也说过什么劫富济贫的,只抢官府之人,你们走吧!都散开。
事情到此异常的顺利,何曾想到山贼中也有仁义之辈,众人松了一口气,正要打马起程,不曾想众山贼中有个人向魁梧大汉耳语一番。
等等!那大汉手提着九环刀挡在了路中间,大声喝道:车中坐的是什么人?
李老在马上皱了皱眉头,随后却又笑着说道:大王!这车中坐的人得了痨病,见不得人,怕会传染。
没等李老话说完,那大汉嘴里呼喝着闪开,来到第一辆马车前,用刀挑开布帘,车中坐的是体弱多病的老管家,未曾说话,就听见咳嗽声。大汉什么话也没说,径往第二辆车走去。
李老急得直跺脚,连连说道:大王大王,那车中坐的是家眷,身染重病,见不得人,见!不得人。哎!李老直摇头,都来不及阻止。
布帘掀开,里面坐着两个女子,灰布衣服,却也无什出奇之处。一个微胖,脸色蜡黄,头发乱成一团,瞧不出什么好模样来,另一个却是瘦瘦小小,满脸沙土,流着汉。
大汉哈哈大笑道:爷爷我小时候,一个村的人全病死了,就我还活着,老子才不怕什么病传染呢!
转过头来,大汉把手中的大刀砸在地上,说道:呵呵,俺大哥只说劫富济贫,却没说不要女人,这样吧!那黄脸婆看着命也不长了,但那小丫头养些时日,却也是好货色,咱们就带走啦!小老儿,你说怎样!
“呸!一帮山贼还有脸说劫富济贫”,蓦然间传出的骂声让大汉一愣,回过身来看,骂人的却是那车中脸色蜡黄的女子,此时她手拿两柄短刀站在车辕上,紧袖劲装,头裹红巾,双目炯炯有神,早已不是之前的那副病容,泼辣,劲头十足。
哎!李老气得直跺脚,连连说道:你这妮子,何故又要出来。
大汉却是上上下下的一番打量,不住的点点头道:脸色黄了些,却是够味,嗯!我要了。话到此,大汉团转一看喝道:众兄弟听着,这两个女人带走,其他的就不要了,咱们是劫富济贫,不抢良人,听见了吗!
是!众山贼一声大喝,向最后那辆马车围了过来。
谁敢动!一声闷喝,不知什么时候,冷傲然已拔剑在手,护在车前,那名护院也持刀挡在跟前。
形势剑拔弩张,众山贼把住外围,李府众人围在了正中,那几名护院跟随老爷多年,虽说满脸无奈,却也是持刀对上了,李老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害怕紧张,还是真的超然世外了,不住的摇头叹息道:哎!祸事又来了,又来啦!
车中传出了老管家带着咳嗽的声音,却没见人出来:乱世难活呀!老爷!
抬九环大刀的壮汉和冷傲然对上了,可他全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哈哈大笑道:只留下两个女人放你们走也算是老子劫富济贫了,哼!不识趣,兄弟们!给我看好那六个点子,我先收拾这小子。
话说完,大汉抬刀直砍而下,无任何技巧可言,完全是要凭着蛮力压倒对方,铛!铛!铛!一通乱砍下来,冷傲然避过三刀,却也是硬接了两下,震得手臂发麻。使剑一道,重在圆转自如,灵活多变,进可攻,退可守,在一瞬间抓住机会一剑封喉,致人于死地。可假若有一个人剑术虽然也算了得,却偏偏无杀人之心,身后又是要保护的人,退无可退,此种情况下,任他剑术再高明,也是无计可施。刀口上过活的人在事后称呼这种人为傻子,很简单!因为这样的人早死了。
眼前的冷傲然就是这种傻子,从懂事起便开始练剑,可到头来却抵不住一个抬大刀用蛮力乱砍的人,因为他心中害怕,根本就拿不出杀人的勇气。对方则不同,混迹山林,刀下也不知死过多少人,对他来说,杀人和杀猪杀鸡走得不多。接下来的情形好不到哪去,冷傲然险之又险的避过几招,上身衣服也划破了几道口子,硬接了大汉几刀,手臂发麻,剑都快脱手,却是一直在隐忍,没有反击。
绘荷从车上跳下来接应,急得直跺脚,忙说道:孤平大哥,你倒是出手呀!
六个护院此时也出手了,刀法虽平平无奇,却胜在经验老道,一个照面便砍翻了几个小贼,四个护住李老,还有一个跟着冲到车前解围。混战一触即发,众山贼这会学乖了,仗着人多,却是不上前硬拼,虎视眈眈的盯着,一不留神便出冷手,很是难缠。
场面正在胶着状态,只听空中一声怒喝“住手”从一旁树上轻飘飘落下一个人来,一看便是轻功不凡之辈,此人瘦高个,腰间别着把乌黑的扇子,身背长弓插着箭篓。
此人才一落地,众山贼便陆陆续续停下手,使九环刀的大汉走到来人近前,抱拳拱手道:大哥,事都快完了,怎么却要停手。来人却没有说话,脸色凝重的走到车前,挨个看了一遍众人,最后眼神却是停在冷傲然身上,接着便走了过来。
冷傲然这会就更加紧张了,苦苦的支撑大汉的蛮力劈砍,早就一头汗,这会又来一个人,看着就不是弱手。来人一步步靠近,使刀的大汉也不知何事,急忙追上前来问道:大哥!怎么。。
躲开!大哥喝道。大汉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他挥了挥手满脸的不耐烦,随后走到冷傲然身前,弯下腰从灰土中捡起一块木片,拿在手中拍了拍,吹掉灰尘,仔细的盯着看。在场之人谁也没敢出声音,静静的看着这个人,而此人也仿佛忘了所有人,正在那掉过来转过去,看着这块豪不起眼的木片,可明明上面一个字也没有。要说奇怪,此木片的形状很奇怪,颜色暗黄,隐隐的像一把剑,巴掌大小,顶上方有个穿孔,可再一看却又像个鼎的形状,材质看似是竹片,又像是木质。
敢问小兄弟,此物从何处得来?,被大汉称作大哥的这人缓缓问道。
冷傲然这会才猛然想起,当初被神秘的蓑衣人所救,临别时送了这块木片,说是挂在身上有用,但时间一长,系牌的草绳早就断了,也就没放外面。再说上次,随身重要的东西,银两,还有那本经书放在包袱里,全丢失了之后,这回便学了个乖,不多的几两银子还有这块木牌全都放在了怀中。此番打斗,凶险的避过了大汉几记猛砍,自己全身心集中在对方刀上,身上的东西何时掉落,根本不知道。
是一个穿蓑衣戴斗笠的前辈所赠,其他一概不知。冷傲然话说到此却是有所保留,几年的漂泊流离,自己也学乖了不少。
一旁之人听着不明所以,对话的两人却是心中有了数。而在此看来,这个身背长弓的人便是这伙山贼的大哥,以然不假,只见他很慎重的把木牌交还冷傲然,然后拱了拱手道:刚才得罪了,我在此陪礼谢过!少侠如果不计较今日之事,那就更好,以后再见到那位前辈,还望能代为转达“飞雕”在此拜过。
冷傲然听懂了前半段,至于后面所说的什么“飞雕”在此拜过,也是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李老此时却精明多了,急忙说道:大王肯放我们走,还不快谢谢!
冷傲然一下就明白了许多,管他的,先离开这荒山野岭再说,至于以后能不能见到那位神秘人还难说,也学着样,抱拳道:好!我一定转达。
大哥一声令下,没有人不敢不听,连那地上的五十两银子都被送回了车上。李府众人死里逃生,刚才那短短的混乱,早就紧张得背上直冒冷汗,快马加鞭直往山下冲,也不管冲得太快是否会翻车等等,此刻,那还管这许多。
大哥!为何!,抬刀的大汉一脸憋屈,胀得通红,气得在哪直跺脚,不满的嚷道:哎!到手的婆娘让你放跑了,再不济,那五十两银子也可以拿下,哎!就为一块破木牌子,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大哥这会却是不为所动,摇摇头说道:正因为是一块破木牌子,一般人是想不出拿这样的东西出来招摇行骗的,所以!这墨门的信物绝不会有假。况且,当年我曾亲眼见过,要不是他们留我一命,我还会活到现在,不说了,走!回寨,不一会,山上也走了个精光。
天黑之时,李府一行人终于是穿过山林,赶到了一个集镇,这个小镇人不算多,离洛阳还有段路程,有几家客栈,但也还算太平。此刻大家才算松了一口气,聚在角落的两张桌上吃了饭,李老安排二小子和一个护院去查看马车,其他便歇下了。
客栈的二楼房间里,李老,管家,绘荷还有小丫头侍剑,几个护院,还有就是冷傲然,全聚在了一块。李老显得很平静,说道:各位跟着李某一路下来,也是颇多辛苦,而眼目前是绕开洛阳,走到哪算那,只要是离开中原之地,才能躲开这兵连祸结,今日之事也是侥幸,再往下的路也是凶多吉少,你们之中有亲友可投靠,或另有去处,我李某人绝不免强,发足盘缠,就可上路。
一帮人中,管家早已是一家人,且年老,本就不会走;那侍剑也是八岁就跟了小姐,不会走;还有一个老家人,还有他的儿子,是家生的小子,也没走;有两个护院是几年前走道丢了镖,不得已才在李庄落了脚,此刻这两人跪地上拜别,说是要去投靠大哥。
李老抹着嘴上那小撮胡须叹道:乱世呀!哪还有安身之处,我也是年轻的时候走过朔方郡,那个地方虽然苦寒了些,好呆却能活命,躲过这中原之地的祸乱,可不知!能否走得到。
李老回过头,看着地上的两人说道:你们去吧!在哪都是逃命,以后不管是干什么,能不为恶,就尽量少做吧!
绘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爹!反正也回不去了,不如去洛阳吧!我可是从来没去过,再不然去哪都行,为什么非得往前走。
李老一听,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无奈道:你这丫头,怎么就不长心,洛阳这会正是宫中内变,里里外外不知杀了多少人,跑都还来不及。
老管家看着绘荷则显得慈爱了许多,解释道:丫头,你没出过门,不知道这世道的凶险,这天下虽大却也是无处可躲,一边是益州,山高路险,蛮夷之地,从来就是凶险的去处,谁人敢去;另外两方往外走,出了地界就是海上,袅无人烟,悉水上的行当,更无生路。只有往前走,出了银川,便不属大汉朝的管辖了,有的只是一些游牧部落,总比在这好得多。
冷傲然从头到尾都没掺和进来,静静的坐在哪,不出声,可这会连傻子都知道,他是跟定大小姐了,怎么可能会走。可还有别人不知道的事,冷傲然这么多年下来,经历生死,看遍了太多的人情冷暧,吃了太多的苦,心早已冷了,直到遇见绘荷,仿佛一缕阳光照进心中,他才发现这冷漠的人世间也有着让人温暖的地方。当然他脑子还有剑,还有仇,只不过一时间做不到,只能压在心底。
到最后,李老才郑重的抱拳致谢道:叶小兄弟,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姓名,但却也要多谢你对小女的再一次搭救之恩,老朽真是感激不尽呀!也不知。。令师是何人,一块小木牌,却让那匪首如此恭敬。
哦!冷傲然答非所问,虽然低着头,可心里面想的却是眼前的绘荷小姐。而李老也没再追究,各怀各的心思。
绘荷也说道:是呀!今日是要该谢谢叶大哥为我挡下了那恶贼,我也是第一次见大哥用剑与人拼斗,出剑快速之极,我见过的人中,没一个赶得上你。绘荷说到这笑了,卖了个关子,话峰一转,戏谑的说道:可打来打去,却没伤人分豪,还差点被伤了,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不知道,可小女子我眼虽拙,却也看得出来,你剑术虽然比我高明不知多少倍,但,却和我这个妇道人家一样,下不了手伤人吧!
绘荷,不得无礼。李老喝道。
这些人中,只有绘荷的心思是显露再外的,嘴上笑着说话,可脸上却是明显的看不起,早已没了当初两人在夜下喝酒谈天的那份爽朗。冷傲然当然也知道今日一战,很是憋屈,如果师傅还活着的话,指不定会揍他一顿,拔剑示人,空有剑术,生死之间,却不敢伤人,但冷傲然心中也明白一点,他今日拔剑相向,只为一人,如果再斗下去,真有人要伤到绘荷的话,他会豪不犹豫的出手,可就差那么一点,到底差了什么呢?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列位看官,可能你们也看出来了,缺了什么,缺的就是生死一刻间的那一点勇气;小子我说完这话,在座诸位肯定会挪挪久已不动的屁股,然后点点头,表示赞同;不错!人在危险来临的一瞬间,要的就是果敢的勇气,要有大无畏的精神,话虽不假,人人可说,更甚者,胸膛拍得山响,说得比这还要气壮山河,感动死一帮人。可话嘛!人人会说,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止少!换成我是做不到的,还别说生死,单说我第一次跟着人去打群架,还没开打便紧张得要死,才看见对方人一来,便大脑一片空白,双方谈判的时候,我早已哆嗦成一团,带我来的老大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像我这样的来凑人数都有点显得丢脸,还没开打便撵我走人。不过后来结果也还好,至少我没进去,再再后来,经历得多了,也就没那么怕了,但紧张肯定是有的,就说现在,我的胆子也很小,哎哎哎!又被我写歪了,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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