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凤凰城后,严王走在漫漫荒漠里。
那日惊天一战,他刻骨铭心,巨大的沙坑,激流漩涡,冲天神光,一切切都已无了踪迹。
高大的黑风府被黄沙掩埋,只露出一处残角,萧索惆然。
三将生死未卜,他却苟且偷生,望着那空寂四下,严王心生悲凉。
“本王承普化天尊下位,封冥神府君,三位侍奉百万年,功高苦劳,待本王成了仙道,定将三位解救!”
严王以沙为台,以石为蜡,对虚空微微躬身。
礼拜后,从西往东,赶去幽城。
大风国麾下有五城,凤凰城,幽城,灵城,埙城,弥留城。
风帝设弥留为都,而从凤凰城至幽城,远隔三千里,其间丛林密布,毒虫遍地,实乃大凶大险之地!
施不了遁术,御不了飞剑,严王只能徒步行走,每日行三百里路。
月明星稀,林中飞禽歇息,走兽入穴,远处有一瀑布轰鸣,四下无物。
“想来那幽城是个弹丸之地,方圆五十里内毫无人烟,真是凄惨。”
严王暗自衬度,自出了凤凰城,朝东大路上,除几辆牛车外,几乎看不到人畜。
可既往之则安之,躺在草地上,严王闭目养神,一股冷流由心而生。
“冥神化气,气通三阳,三阳归一,道则清元!”
冥府之人没有肉身,无论阴兵灵官,还是殿主判官,皆是修炼的冥法。
所谓冥法,顾名思义是冥界专属的修炼法门,据传乃普化天尊首创,由酆都大帝加以改善。
此法共七层,一至四层与仙法无异,循序渐进,而到了五层,厚积薄发,化冥气为元气,继而脱俗凡胎,凝练元神肉身。
严王修冥法百万年,纵天地,入谷海,却未修至顶峰。
仙者化灵气为元,元化清,凡人若想修仙,必吸纳灵气,洗骨伐髓,以通经络。
心念此,严王抖抖身,欲要启程,忽闻远处密林,似有人迹之声。
纵身一跃,他躲入树丛,双目如鹰隼般俯视,果不其然,片刻后,两道黑影拨开灌木,缓步而来。
来者是俩青年,一人褐发鹰钩鼻,一人高壮龅牙齿,身穿锦缎华服。
“柳兄,这荒郊野林的咱们不抓紧赶路,恐遭鬼物毒手呀!”那龅牙青年见四周万籁俱寂,伸手不见五指,也是惧声道。
“放心,此地距幽城足有数百里,林间野兽都已安息,何惧之有?”褐发青年瞥了他一眼,话中略带嘲讽。
龅牙青年脸上肌肉一抖,讪讪一笑:“柳兄所言极是,不过天宗国素与大风国不合,真到了幽城,万一露陷,那如何是好!”
天宗国国力强盛,内富繁华,外兵独强,二十年前就曾和大风国有过一战,而幽城位于两国中间,设有屏障,欲要吞并大风,必要踏平此地。
奈何幽城中毒物遍地,又传其内闹鬼,城民常死于非命,天宗国大军压境时,十万将士竟一夜间在紫花口覆没。
此事震动天宗国国主,百姓喧哗不止,皆称此役有违天命,乃不祥之兆,遂上书国主停战,以免触怒上天,惹来灭国之祸!
天宗国自诩上国,早蓄谋征伐四方,建万世基业,所以每隔数年,便派探子前往幽城。
在三个月前,探子回报,说是幽城有仙人道场。
柳青和张奔曾是天宗国的囚犯,因杀人获罪,后被国主看中,特遣其来深入仙人道场。
“这幽城诺大,要寻仙地可不容易!”张奔摇头叹息道。
“莫急,据我所知,那天门之处极为隐秘,贸然行动,只怕打草惊蛇,惹下祸端!”褐发青年冷冷道。
“那怎么办?”张奔没了主意。
“你可知雨观人?”柳青问道。
“幽城第一名妓?”张奔有些结巴起来:“难道她知晓天门的消息?”
“二十年前,灵台山曾下来一道姑,那道姑抱了一女娃,后送于农家,想必那道姑应是天门中人!”柳青道。
“女娃便是雨观人?”张奔欢喜道:“如此说,只要找到雨观人,天门亦不远已!”
“没错!”
柳青嘴角冷笑:“国主之命,只需查清天门便可官升三级,平步青云,但若我们能拜入天门,成为天门灵徒,习上等法门,夺造化之力,岂非更好!”
张奔本是亡命之徒,仗着点本事在王都横行霸道,能免杀头之罪已是大幸,如今柳青一言,却令他心思大动、
这人不过百年,任尔身前荣华富贵,死后一黄土,哪有成仙得道,永保长生来的快活!
于是赶忙恭维道:“还是柳兄智高一筹!”
“你我同坐一船,不分彼此,趁此星夜,好生休息,明日再赴幽城!”
柳青大笑一声,衣襟带雨,两人再次窜入树丛,消失在黑夜中。
夜风中,严王站在树梢上,将一切都收入眼底。
先前他使了龟息术,能暂时将自身气息隐蔽,融入周遭事物之中。
这二人步伐沉稳,行动如箭,绝非一般习武之人,从其散发出的气息看,俨然迈入了炼气士的门槛。
他本打算到幽城后,再寻找天门,谁料能在荒郊遇此二人,听其谈话,似是别国奸细。
“雨观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严王只需跟着二人,便可见到此女,到时再行其事,打定主意,他隐于密林中,悄悄尾随而去。
大风国建国已有数万年,其间纷乱不断,战祸连年,直至二十年前,天宗国于幽城一役,风国大胜,此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再无战乱!
而帝都信奉道教,崇尚“天人合一”“无为而治”,自第三代风帝起,帝国分封王爵为城主,作为城主,只需每年朝贡黄金白银,若有战事,举兵勤王即可。
其下四城,城主如君王,地位崇然,唯独这幽城,无君无王,无官无吏。
据传,在百年前,这幽城也曾有过城主,可刚上任,当夜就暴毙身亡,往后风帝有派遣大臣赴任,结果一连三任,全都死于非命。
人人惊恐,直言这幽城乃罪恶之城,是被天神诅咒过的,以至今日,幽城依然群龙无首。
话说张奔和柳青出了密林,辗转三天,终是到了幽城门下
门年不复关,空无一人守,只留一老者持扫帚打扫。
正门立一匾,上书“幽城”二字。
而在侧门的石碑上,另刻两行小字“笑看上世士,魂沉蜂毒城”
“柳兄,这幽城口气不小,敢拿酆都自比!”张奔见此对联,也是冷冷笑道。
“装神弄鬼罢了!”柳青不屑一顾:“先去闻香阁。”
“是!”
张奔现在可对柳青马首是瞻,他说什么自然不敢反驳,于是就跟着进城。
东灵辅和钟小七曾言,这幽城常有鬼怪索命,事出必有妖,严王自会留意,免得阴沟里翻船。
酆都乃阴天子府邸,严王曾仙游到此,万鬼恭迎,诸魔乱舞,比之冥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入了幽城,满目疮痍,青天白日三两人,一眼望去,残垣断壁,零星有几处好地,却鲜有人居,当真凄清的很!
“老伯,请问这诺大城郭,何以这般凄凉?”
正巧遇一老者,严王上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