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远亭周围的阴寒令楼内沉郁不堪，宛如巨蛇盘在小罐子中，每一动都在狠狠压迫周遭。</p>
他常给人以千里隔绝之感，纵使和他相识数十年，何容与仍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他、懂他心里想什么。这个人素来无悲无喜，无怒无惧，行止犹如鬼魂徘徊。</p>
然而看着他脸的时候，又会发觉，他的长相并没有气息那般刻薄冷漠。一双眼眸俊朗坚毅，眼窝深凹如洞。平直的浓眉低低压在眉骨上，更衬得眼明鼻挺，卓然不群。</p>
细看这浓眉大眼，竟还平添了几分忠厚老实在其中。</p>
要问好人该长什么样，凡见过杜远亭的人多半会觉得：就这模样。</p>
可这张好脸带来的友善，都要在他那深寒入骨的眼神下避而远之。</p>
“何堂主觉得他该来，那便让他来。”杜远亭沉沉说道。</p>
何容与觉察细微，方才的话里只是“来”，不是“回来”。</p>
“荣华来，只为我们不会受制于人。”何容与道，“而今后他来了，我也向远亭承诺，会让他退出‘棋局’。”</p>
“让他退出。”杜远亭问，“还是以退为进？”</p>
何容与自如应道：“或许有人认为，他既是你师叔，又是辽肃宗的一脉嫡传。就算他要你将宗主的位子拱手送还，那也是你身为晚辈，受他多年恩惠提携所义不容辞。”</p>
杜远亭默默转身。</p>
“远亭也这样认为？”何容与反问他。</p>
对方许久不发声，何容与淡笑，道：“说来，恐怕没人比我更希望荣华复生。可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不该在此时复生。”</p>
他看着杜远亭：“就让我护着他，今生做一个安安稳稳的闲人吧。”</p>
杜远亭回望，眼睛许久一眨不眨。</p>
过了一会儿，何容与严肃道：“远亭，我另有一事相请。”</p>
杜远亭：“何堂主请讲。”</p>
何容与：“请准许我出山，与荣华见上一面。”</p>
杜远亭沉思良久。</p>
“何堂主有何筹谋？”他开口。</p>
“是时候把真相告诉他了。”</p>
杜远亭剑眉一紧：“你有几分把握他会接受？”</p>
何容与摇动羽扇，向他递去笃定的眼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