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太多不堪的经历，蒋兰宫没办法排出个一二三四。</p>
但若比较何时更绝望，他一定会把和杜萦回在平乱重逢后的日子放在第一。</p>
那一夜之后，薄薄的窗户纸被捅了个稀烂。他和杜萦回几乎夜夜交缠在一起，许多曾经的谣言已经不是谣言。</p>
会盟时，人们异样的眼神追着他走。</p>
杜萦回也早已改口了那个冷冰冰的“蒋阁主”，明目张胆牵着他的手叫“兰宫”、“我的兰宫”。</p>
蒋兰宫知道多少人眼里是艳羡，多少人眼里是厌恶。</p>
他打心里清楚，对这份荣宠，一点也不稀罕。</p>
杜萦回看着他的眼神越热诚，他越恨得浑身发毛。</p>
他不能容许这个人继续打着爱慕的幌子，践踏他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的尊严。</p>
离开荆州后拼死拼活挣下来的威望，就这么轻易被毁得一干二净。</p>
半壁江山的权力，几近化为泡影。</p>
——不可以。</p>
——不能就这么完了。</p>
立仙尊定社稷，群仙聚首表态在即，这一回决不能再输。</p>
仙首会盟，杜萦回坐在首席向他伸出手，声音温柔如一泉春水：“兰宫，来，到我身边来。”</p>
蒋兰宫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p>
他坦然端正地移步向前，走过许许多多敢怒不敢言的面孔，将手递给杜萦回，随着那只手的牵引坐在旁边席位。</p>
看起来倒是平起平坐。</p>
可为这个平席，他私下里费了不少口舌。</p>
明明已经凭一己之力拿下了金鳞会残党，收拢了倚阳门、峰林观余部，治理东南一带仙门民事。替杜萦回剿灭过道化天，盟约过蜀川魔道，重创过前宿星阁。</p>
这个位置明明是理所应得的，结果因为这暧/昧不清的身份，嘴皮子都说破了才得到一个无名座位。</p>
蒋兰宫觉得可笑至极。</p>
他转头和杜萦回对视，那双眼中望过来的目光单纯而热烈。</p>
蒋兰宫看着他二傻子似的模样，觉得又气又绝望。</p>
也曾想吹一吹枕边风，告诉他自己举步维艰的境地，可话到嘴边又吞回去。</p>
那样做的话，就真被这群看热闹的人说中了。</p>
蒋兰宫知道，保持一张好看的笑脸，乖巧从不抱怨，这个人才会一直这样单纯地望着自己。</p>
想着，他对杜萦回报以微笑，转回头看着台下那些人脸。</p>
他着重看了几个人，有几十个人在瑟瑟发抖。</p>
前一夜蒋兰宫破天荒没有跟杜萦回鬼混整宿，看来多余出一天敲打敲打是对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