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宫地室一案尘埃落定，放着城中大小善后之事由旁人处理，杜萦回预感到自己又会被屏蔽在真相之外，恢复粉饰太平的小日子。</p>
枕泉司派出的人俑在水下搜了个遍，没有寻到那个制作活尸之人，所有所谓的暗室都被水灌满，只剩下一些没有办法清理的碎石堆和堵住的路口。</p>
“让他跑。”蒋兰宫给了这么个话，“倒要看看谁家敢收他。”</p>
杜萦回一剑戳在他书房桌案上：“后半句你给我收回。”</p>
蒋兰宫看着丢在桌上惨遭折翅的信鸦，默默捻开藏着信笺的小铜管，撕碎那张写着“私藏案犯者连坐亲族格杀勿论”的小纸条，扔进了香炉里。</p>
“亚父这是何意？”蒋兰宫轻咳一声假装不解。</p>
杜萦回盯着他烧完信笺，道：“重写。”</p>
蒋兰宫一边内心咒骂着“好大胆子居然敢拦我的信，给我走着瞧”一边和顺乖巧地蘸着笔，重新写了个“包庇者依法论处，羁押督院待审”。</p>
重新放了几只信鸦，蒋兰宫委委屈屈地道：“我本意只是恐吓，若无严刑，怎能吓得住人呢，亚父……”</p>
杜萦回：“自己说的仙法就要按按仙法来，若此人私自藏匿，别人并不知晓他的身份，你这样传令下去，岂不是滥杀无辜？”</p>
蒋兰宫：“我没有啊，那样的情况肯定要审出来的。”</p>
“你传信给谁？”杜萦回道，“老老实实说是不是督院？”</p>
蒋兰宫正要解释，杜萦回捻着他拿来盖印的戳子：“不是心月狐，我也不知道你这什么玩意儿，信都不是给督院，你审个屁。”</p>
蒋兰宫抱起折了翅膀的信鸦，运灵疗抚：“可要是真藏下了抓不到，遭受损失的就是我们啊。”</p>
“永昼宫此案的帽子都已经扣给杜远亭了，还怕什么损失？”</p>
“那个人在这里的时候，很多本该到我手里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要是他带着更重要的消息潜逃，再告诉了藏匿他的人……我这是亡羊补牢。”</p>
“他要传早就传出去了，你杀再多人也没用。我不信你督院不追查不放出刑律，不敢藏的你往他家塞他也不敢，非要藏的你杀他全家他也照样藏。别画蛇添足了，活着督院管，死了枕泉司管，你说过。”</p>
蒋兰宫叹气：“瞎掺和。”</p>
杜萦回一脸“我就瞎掺和了怎么着”。</p>
“我以为这么久了，亚父或许可以将无尽洞天当自己人。”蒋兰宫微微抱怨。</p>
“我拿你当自己人，但无尽洞天从来都不是。”杜萦回道，“不想让我管，你就再做干净一点，别让我看见。”</p>
蒋兰宫把信鸦放回笼中：“原来亚父的正道，只在于看得见与看不见。”</p>
杜萦回不以为然：“我现在想明白了，我算不得什么好东西。正道邪道谁爱说说去，我就是想让你少作点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