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从日落延续到鸡鸣。待蒋兰宫离开，这些人慢慢撤出天君殿，一路照旧没有交头接耳，直到站在了殿前大坪上，那心里紧绷着的弦才稍微松了松。</p>
沈赐在殿中随蒋兰宫而去，慕修颜则走在最末，未出正门便已不知去向。这二位从不与旁人深交，且本就官高一品，因而也没人越权过问。</p>
首陵督主唐怀之紧赶着步子，举手招呼前面：“林师兄——”</p>
“怀之。”林玄机驻足，两人亲密地互相问好。</p>
“太久不见了。”唐怀之一看他就笑得合不拢嘴，“小公子的满月酒，我也没机会来。”</p>
“就数你的礼最厚，结果人来不了。”林玄机拍拍他，“你嫂子还说呢，还以为你把自己装车里拉来了。不过也是，战事未停，把你拖着连假都不能请。”</p>
唐怀之捻着几丝山羊胡苦笑。</p>
“当年我唉，幼稚。”唐怀之感慨道，“临分派了，特意跑去求君上给我安排个离林师兄近点的地方，灵永下属的郡院也无所谓，君上还说‘会给你安排好好的’，结果第二天就接到了首陵督委任状。”</p>
“君上器重你，首陵督是西域门户，留在郡院屈才了。”林玄机安慰，“你也是，这点事儿记了多少年。”</p>
唐怀之摇头有些腼腆。</p>
殷才善微驮着背走过他俩身边：“你俩呀，在学府就抱团。君上能让你俩在一块儿天天喝酒不干活儿？”</p>
“殷师兄。”林玄机带唐怀之跟他作揖。</p>
“唉呀……小林儿子都有俩了。”殷才善眯着三角眼，“小唐夫人还没找落呢。”</p>
“不着急。”唐怀之摇头捋须。</p>
“还不着急，胡子一把了。”殷才善伸手去揪他的小胡子，唐怀之躲了，另一边忽然传来一声悠然的调笑：“我记着……当年刚去首陵，人人都说唐督主眉清目秀，镇不住军士，唐督主一气之下才蓄须明志的。”</p>
唐怀之蓦然被揭短，转身见那淡妆素雅的青衣女子，退让了两步：“舒督主。”</p>
殷才善急忙告辞。</p>
舒柳儿看着他们的反应不以为怪，反叫住殷才善：“殷督主得空来拜越玩，我的姑娘们口风最紧，保证夫人不会知晓一分一毫。”</p>
“柳儿妈妈好意殷某心领，不过我这人素来不爱风尘，只眷恋家中拙荆。”殷才善说完点点头，灰溜溜走向自己的车子。</p>
舒柳儿看着他的背影笑笑。</p>
“这么多年，殷师兄还是怕嫂子。”唐怀之笑着看向舒柳儿，难以想象这位韵致清雅的女子，曾是位八州闻名的鸨母。</p>
“家里有个河东狮正配他，不说还当我忘了他曾在拜越多么潇洒风流。”舒柳儿轻抚腕上银镯。</p>
“舒督主今日不赶回拜越？”林玄机见坪上并未有她的车马。</p>
“我走回去。”舒柳儿煞有介事。</p>
旁边有人嗓门洪亮：“好几千里，你走回去谁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