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陵州西界，此时节已飘起了鹅毛大雪。</p>
听闻某位同僚远道归来，唐怀之马上放下手头事务，匆匆赶到堂中会晤。</p>
老熟人见面招呼都懒得打，对一下眼神便算问候过了。</p>
唐怀之倒还保持着与他惯常的接待礼数，问道：“慕督主真身，看来今次不需要验证？”</p>
慕修颜指指自己皮包骨的脸：“看看我这被榨干似的模样，如何？要验，随唐督主喜欢。”</p>
唐怀之端端正正在他一旁坐下：“君上为何罚你？”</p>
慕修颜笑：“我这人犯错如饮水，日常罢了。”</p>
唐怀之捋须蹙眉。</p>
“唐督主有话说话，又不是外人。”慕修颜浅笑。</p>
唐怀之听到这话不禁眉梢一抖。</p>
——谁跟你不是外人。</p>
虽打心眼里瞧不上慕修颜这厮，唐怀之对其人手段却是服气的，因而不曾疑虑蒋兰宫对镇远督的重用。</p>
实话实说，唐怀之觉得自己跟慕修颜不熟。</p>
这九大督院之间，平日事务上绝无互通，都是各自与无尽洞天直接上传下达。督主之间的私交，也尽可能避免涉及公务。</p>
慕修颜更是随时动迁，要不是追击叛军到了首陵地盘，唐怀之与他不会有任何来往。</p>
共处首陵的日子里，他尽量不和慕修颜有纠葛，以免对方觉得自己抢功。</p>
可是这件事他前思后想，总归觉得应该说了。</p>
“我确有一事与慕督主商议。”唐怀之道，“前些日，慕督主俘虏的齐远山，可否转交给在下收押。”</p>
慕修颜扭头盯上去。</p>
这人眉目本就透着狡黠，现在瘦了许多，眼眶愈深，那双眼愈显得诡诈了。</p>
唐怀之被他盯得骨头发凉。</p>
“在下并非要与慕督主争功，只是念在镇远督随时迎战，驻地变动频繁，恐怕不大合适带着重犯奔波。”唐怀之解释，“若慕督主信不过在下，可以明文记录，呈交无尽洞天备案。请问慕督主意下如何？”</p>
慕修颜合眼一笑。</p>
唐怀之知道此事没戏了。</p>
“唐督主挂心。”慕修颜睁眼，“不过君上特地嘱咐过，要我好好照顾齐仙师，所以不好带我也得带着了，唐督主说是不是？”</p>
“君上嘱咐慕督主照顾齐远山。”唐怀之重复一遍以作确认。</p>
“不信没事，可以问问君上呀。”慕修颜说。</p>
唐怀之摇头：“君上自有安排，在下没有资格多问。”</p>
慕修颜揉着后脖颈伸了个懒腰。</p>
“只是在下好奇。”唐怀之瞥向他，“君上可说了，如何‘照顾’齐远山么？”</p>
慕修颜还在揉后颈：“唐督主是怕我照顾不周？”</p>
唐怀之严肃避开他的视线：“在下只怕慕督主太过周到。”</p>
慕修颜不出声，唐怀之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笑容放肆。</p>
“那我可，”慕修颜嘴角快扯到耳根，“当仁不让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