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群一夜之间越过崇山峻岭，流入玉山州高寒广袤的原野。</p>
杜远亭、何容与、刘广源，各自率领三支纵队从地势奇险的陨剑峡分散。甩脱追兵之后，三方才按约定在廓落河沟会师。</p>
此地位于八州最西端，一如其名，旷然空寂，河水终日静静流淌，远接天涯。</p>
事实上这里并非蒋氏羽翼莫及之地，只是连最近的郡督院都相去遥远，气候尤为恶劣，行军不易。而辽肃宗占了妖兽可以在此环境中长途跋涉的优势，攻击力不会有明显削弱。</p>
若蒋氏没有被战败的急火烧坏脑子，必然不会强行攻打此地，去拼那一成不到的胜算。</p>
这便等同于在敌人眼底安顿下来了。</p>
天际犹如被撕碎的锦缎，杜远亭站在河岸凝望良久。</p>
这里也是他熟悉的地方。</p>
八州乱道南征，初为军师的蒋兰宫毅然决然选了这条路。</p>
这漫天碎锦的图景，便也从那时日弥漫到了今朝。</p>
杜远亭眼前一座座营帐首尾相接，沿着河岸覆压天边的落日。</p>
“陈远亭！”有人叫道。</p>
一回头，装甲胄的铁箱子迎头丢来，他迅捷而轻巧地接住，抱着便走。</p>
那用箱子扔他的人莫名来气：“喂！你多余长嘴？！屁都不放一个！”</p>
陈远亭不理，抱着箱子往各个帐篷送去。</p>
那人在背后高声骂：“陈远亭！你师父骨头都烂透了！还有脸耍首席弟子的威风！”</p>
“得了得了，让他装呗，到底还不是给你倒洗脚水？”有人冷嘲热讽。</p>
陈远亭去送好了甲胄，又搬了工具坐到河边替人磨剑。</p>
这些人只是骂，倒也没有动手。</p>
挨骂早都习惯了，挨打是不存在的，毕竟这群人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一个他。</p>
从师父自作自受一命归西，陈远亭被降格成杂役，身边的脏话就没断过。倒并非趁他失势占便宜，而是以他师父死得太过容易，尚没有报仇雪恨的满足，便将老宗主的死迁怒过来罢了。</p>
明着宣泄情绪，倒也算坦坦荡荡。</p>
那件事陈远亭也不知道自己冤不冤，他这位师父一门心思教他练剑，两人虽是师徒，却相互没说过几句话。</p>
陈远亭觉得，杜广平死前那两三个月里，单独和蒋殿说的话，都比几年里对自己说得多。</p>
想到这里他皱了下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