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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渤海湾。</p>
辽肃宗的车队已经陆陆续续抵达海岸，鳞次栉比的营帐蔚为壮观，成排旗帜随狂风呼啸翻卷，首尾相连犹如滚滚浪涛。</p>
微咸的气息沁入肺腑，蒋兰宫扶着帐外旗杆深深呼吸，顿觉浑身上下被冰了个透。</p>
布满天穹的阴云已演变为大大小小的旋涡，海面上厚达七尺的冰层被暗流击碎，冰垒撞翻在礁石上堆叠成雪白高墙，撼天动地向岸上碾来。</p>
蒋兰宫不禁为此番景象所震撼，凝望海天之际，久久不能平静。</p>
背后帐帘掀起，杜萦回身着一袭崭新华服，顶着珠玉宝翠的叠楼冠，昂然踏出门来：“兰宫，外面冷，别待太久了。”</p>
“承蒙亚父爱惜，兰宫从未直面沧海，感慨万千，便多看了一会儿。”蒋兰宫回头说道。</p>
杜萦回走到近旁，自然而然地给他系紧斗篷，顺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一气呵成，毫不刻意。</p>
蒋兰宫垂首不言。</p>
杜萦回见他臂弯下夹着把伞，笑道：“怎还带这个来？”</p>
“我、以为会……下雪。”</p>
“雨雪倒是没准，可这么大风，多结实的伞骨都得给折过去。”</p>
蒋兰宫挽着伞尴尬地笑了笑。</p>
杜萦回看了看天：“时辰快到了，等会儿天雷海啸一动，你可别再出来了。”</p>
蒋兰宫乖巧点头。</p>
他知道，辽肃宗这些人并非是来看历劫的热闹。沿着蜿蜒海岸竖起来的旗帜，都是在天劫到来之际设立防线的堡垒。包括杜萦回在内的师门弟子都将守备在前，以防雷霆巨浪波及无辜。</p>
“亚父千万当心。”蒋兰宫道。</p>
杜萦回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爹渡过的劫数比你的岁数还多。他自有应对，旁人不过在边上闲着充充场面罢了。”</p>
说着，内门来人传报，让杜萦回去老宗主帐中交代事宜，杜萦回只得与蒋兰宫告别。</p>
离开杜萦回、在外独行，对于勉强以门客身份立足的蒋兰宫而言并不明智。他立刻回到帐中，将那没用的伞丢到一旁，翻出自己的行囊来。</p>
从在扬州时日他就懂得，无论多么强大的靠山，都好不过自保。</p>
何况杜萦回是个睁眼瞎，辽肃府中明争暗斗一概看不见，全靠着一身蛮劲儿混到这么大。</p>
连蒋兰宫都看出族中将要变天，偏偏这位好亚父还在吟风咏月，不知何时就要倒霉。</p>
那种事，蒋兰宫定不会让它发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