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州藏夏岭，辽肃宗营帐外风暴肆虐，天昏地暗。</p>
斥候一袭白衣翻山越岭，迅捷宛如一阵雪风吹入大营，随即双臂高举抱拳一拜：“回禀主君，蜀川及玉山各郡督院已经陆续向州界派兵，蒋氏座前供奉率车队混在其中，已抵达阿坝郡。”</p>
跪在地上的人竭力维持口齿清晰，迅速交代了见闻。他呼吸急促，那双抱拳的手已经冻到青肿开裂，浑身无法克制地在严寒中战栗。</p>
座中杜远亭神色未动，抬一下手让人退下。</p>
他们在这冰天雪地里待了有近一个月，隆冬时节将要来临，山里的气候越发难捱。即便是修为尚佳的弟子，面对老天爷降下的考验也无力招架。为了活着走出去，他们只有将功力大量耗在治疗冻伤和取暖上，如此下去，势必会消磨掉作战的斗志。</p>
这样的天根本无法练兵，大家都待在帐中闭关自修，以便调整状态。而带来的妖兽也有相当一部分不耐严寒，在没食没水也没灵脉支持的境地，死的病的数不清。迫于无奈，他们只得将死去的妖兽喂给其他还活着的，此举令杜灼桃心碎欲绝，却也无能为力。</p>
眼前这场风暴，是比高山和敌人更难跨越的障碍。</p>
功法燃起的火焰勉强暖着营帐，留守的人却仍舍不得脱下厚厚的毛皮大氅，各自忧心忡忡，仿佛下一刻这间营帐便会被暴风撕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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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那时离开白无谷的决定、出谷后路线的选择，乃至与何容与的决裂，大家私下里也开始出现微词。</p>
杜远亭听得见那些质疑的声音，也看得到眼下进退维谷的境地。可那些话就像耳旁风，没有人能得到他的任何表态。</p>
他的话本就不多，这些日更是几乎不再开口，深沉之至，令人心生恐惧。</p>
没有人知道他想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会怎么做。</p>
毫无目的的干耗比任何决议都更让人焦灼。</p>
“当初宁可跟着何堂主走。”师门中有人忍不住传音与身边人抱怨，“若留下慕容，没准早就打到无尽洞天去了。”</p>
“主君必定有顾虑，上次留下了宁丕，宗族还不是被坑死在了白无谷，这种见风使舵的人靠不住！何况慕容那狗杂种……”</p>
“慕容是该千刀万剐！可他到底曾是蒋氏手下的镇远督督主，他知道的事儿肯定有用！”</p>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何堂主都走了，宗族都没了……再过阵子蒋氏三州的兵力都要涌到山前，现在率军翻山殊死一搏或许还有胜算，主君究竟还在等什么？”</p>
他们不时将目光瞥向杜远亭，那张脸上的冰层比雪原更深。</p>
杜远亭高大如同石碑的身影忽然动了动，惊得旁边人全都跟着动弹。</p>
他走下坐席，站在大帐中央的丹炉前凝视火光，焰舌舔着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