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的山中近乎枯水，憩园三叠瀑布也不再流淌。往日里的灵动鲜活如今寂静无声，裸露出的斑驳石壁却成就另一派风景。</p>
那两只白鹭孤傲地立在池边，和蒋兰宫你看看我看看你。</p>
曾几何时，那位常常伴着白鹭出现的仙人就和他对坐在这瀑布前，明若皎月落九天。</p>
现在回想起那人刚刚被俘获到无尽洞天之时，蒋兰宫心里感慨万千。</p>
有着伏击日月堂一战的旧怨，再加之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蒋兰宫总算明白何容与当年为何总是以沉默相对。</p>
对方觉得他应该清楚的事，他忘了。</p>
而他觉得对方应该认命的事，却是对方决不能饶恕他的铁证。</p>
从一开始，就各自走岔了路。</p>
蒋兰宫望着白鹭，抬起手招一招，那两只白鹭涉水缓缓走来。</p>
“还是你们听话。”蒋兰宫笑道，轻抚白鹭纯洁的羽毛。</p>
虽然一生如此坎坷，蒋兰宫平心而论，却很少会嫉妒别人。多少年颠沛流离，见识过的养尊处优之人太多了，可他一直认为自己怀揣的愿景超乎于那些表面的东西，自己所能成就的远远胜过别人生来所得，所以根本不值得羡慕他人。</p>
他这样的自以为是，终于在见到何容与之后被击碎了。</p>
蒋兰宫那一刻忽然明白，人与人之间有的差距永远也无法弥补。</p>
为什么有人可以被上天如此眷顾。</p>
为什么自己所追求的宏伟愿景，有人都已经想过，且能轻易达成。</p>
为什么会有人，真的可以相配到天造地设一般。</p>
蒋兰宫的手顺着白鹭羽毛滑下来，灵息扰动了池水，那两只白鹭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过枯水的瀑布，卧去了岩石背后。</p>
“为何我将你拖入泥潭，却仍觉脏污的只是我自己。”蒋兰宫抚膝轻叹。</p>
清凌凌的池水中倒映着蒋兰宫的模样，红白花鲤鱼时而静静漂浮，倏然摆尾而去。</p>
“这次我若输给你，或许能释然了罢。”他说。</p>
清风徐来。</p>
月门外站着红白两个影子。</p>
蒋兰宫握着一把瓜子喂鱼，道：“进来说。”</p>
三七握拂尘拱手：“君上吩咐都已交代妥当，不日便可验证别督主态度。”</p>
连翘在她说话时已蹲到蒋兰宫身边，趴在池边看鱼：“小善现在明白君上的意思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