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兰宫垂目向下瞥了一眼，低处什么也没有。</p>
低什么头？</p>
杜远亭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又接着道：“你对杜岸素来低眉顺眼，对我为何不能。”</p>
蒋兰宫顿觉可笑：“你打上山来，就是想让我对你低一下头？”</p>
杜远亭神色不变，却无端道：“你病了。”</p>
他说中了蒋兰宫最担心的事，袖中的手攥紧拳头。</p>
“上次战况激烈，我与远亭兄一样，伤还未痊愈，这不是想当然的么。”蒋兰宫搪塞道。</p>
“不。”杜远亭说，“上次你已经病了。”</p>
“我病不病，远亭兄真是操心。”蒋兰宫不松口。</p>
“你的伞也不在。”杜远亭又说着没头没尾的话。</p>
“你打坏了，在修。”蒋兰宫倒不与他藏着掖着。</p>
“杜岸魔化消失了。”</p>
“亚父在与不在都没有关系。”</p>
“你引起八州共愤，天下得而诛之。”</p>
“我若怕这个，现在就不会与你谈。”</p>
“你为何不低头？”</p>
杜远亭再次发问，冰窖般的眼睛里露出少见的困惑。</p>
蒋兰宫微微哑口，这个时候他才恍然意识到，方才杜远亭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试图证明他蒋兰宫已经身陷囹圄，除了屈服以外没有别的出路。</p>
所以杜远亭才会在自己一遍遍反驳之后，困惑地问出“你为何不低头”。</p>
“你是夺舍重生。”杜远亭道，“离开身体灰飞烟灭，不入轮回。你本就是家奴的私生子，当初桓英不拿你当人，后来荆州城你碎尸万段，在宿星阁你又为杜岸强迫。你够可怜了。”</p>
他一字一句扎过来，扎得蒋兰宫满身反骨刺痛不已。</p>
这一生所有不得已的妥协，都被翻了一遍旧账。</p>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杜远亭冷着脸，话语再刺一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