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白泽叹了口气,“看来你我皆是不易。不过也是,若修剑如此简单,那么全天下,剑仙、剑圣之流,岂不多如过江之鲫?”
“白泽想要成为那样伟大的人物吗?”陈元方问,“我听说十年前,村子里来的那位无名剑侠,一剑将柳庄村前那条渡河加宽百丈余,真是了得!不知何时,我也能像他一样厉害。”
“总有一天,你也会的。”白泽说,望着茅屋屋顶,听耳边的蚊子嗡嗡作响,说:“至于我,当然想成为那样的人。毕竟,我不能给我的师尊丢脸啊!”
剑皇传人,若是剑道平平无奇,岂非让天下人笑话?
“那我们一起加油吧!”陈元方心性单纯,听了白泽的话,也没多想,说:“我累了,先睡啦,明天还要继续砍柴呢。”
“嗯,睡吧。”白泽也闭上双眼。
一夜无话。
第二日,白泽仍赴柳庄后山,参悟当夜谢玄一记瀑布之剑,究竟如何用出。
远天积雨云缓缓腾空而起,气势磅礴,俨然大雨将至。
“师尊说,有些东西,肉眼不可见,心眼反而能看得更加清楚。”白泽手抚柳剑,看着后山悬泉瀑布,参悟其中真谛。
三刻间,雷声阵阵,积雨云笼罩河阳城域,五回电闪之后,暴雨滂沱而下,气势惊人。
水潭被暴雨搅乱,其色顿显浑浊。白泽浑身湿透,暴雨哗啦之音让天地之音寂灭,双耳所闻,唯有雨声。
“寒潭既静,如今暴雨如注,却顿显其动。”白泽看着浑浊水潭,粗野雨滴将水潭激得如沸如腾。
“若我眼见之瀑布为水,那么心眼所见,此水为何?”白泽忽然有悟,大叫一声,站了起来,“我明白了,是灵动!水之灵动!”
他恍然大悟,想起谢玄当夜一剑,那一剑,剑气如龙,盘旋直冲夜空,哪里有半分剑气的刚硬笔直,分明只有水之灵动!
“天地无极,道法自然!”白泽当即施展道术,剑指凌空一划,大喝:“乾坤无量,问道借剑!剑来!”
瀑布照流如常,暴雨冷漠降世。白泽一剑,却丝毫没有剑气自瀑布涌出!
“我虽明了此剑何为,奈何,奈何!”白泽哈哈大笑,拄剑而立,任凭暴雨击打全身,沐浴苍凉。
柳庄庭院,谢玄与柳灵仍在下棋,可暴雨却被槐树尽数阻挡,分毫没有沾湿二人衣衫。
“小友后山悟剑,元方砍柴未归,眼下暴雨滂沱,道尊却心如沉岳,此等境界,非老小子可以抗衡。”柳灵执黑子,注释棋盘良久,将黑子落入棋盒,长叹一口气,“我又输了。”
“回来了一个。”谢玄喝了口酒,说。
柴扉被人推开,来人正是白泽。
“未至约定时间,你提前折返,想必是心中已有答案。”不是问句,而是肯定,谢玄头也不回,断定来人正是白泽。
“谢师尊教诲,又得天降大雨之天时。”白泽说,“我已得当日师尊所授之剑,可剑气磅礴,我提不动,故不能所用。”
“力量不足而已。”谢玄淡然道,“待你苦海三重天,气海如柳庄后山那么大,自然就可以提起那把剑。所以,昨日我告诉你,修为切莫落下。”
“是。”白泽恭敬一拜。
“我等你三月时间,破苦海三重天。”谢玄说,执九白子,指尖一点,阵术暗结,抛向白泽,“然后每颗棋子,你纳三道剑气于其中,然后我有事交待你去做。”
白泽接棋子,收入怀中,回道:“三月之内,必破苦海三重天!”
“不够。”谢玄说,手指一点,斩去柳剑剑锋,道:“明日起,你随元方上山砍柴,一个时辰。何时能一剑斩断十年木,回来告诉我。”
“好!”白泽点头。
“你不问我,你所修为气剑,何故也要练御剑?”谢玄问。
“万物皆剑。”白泽道,“我修无形剑,可有形剑,难道其中,就没有无形剑了吗?师尊此举,必是让我先举可举之剑,参无上剑道。”
不愧是先天道胎神体,此等天赋,果真非凡庸之才可以比肩。谢玄暗自点头,欣然一笑,道:“好,那三月之后,我静待佳音!”
“我即刻,便上山砍柴!”白泽提着柳剑,推了柴门,径直就往后山奔去。
暴雨朦胧天地,两位老人相对而坐,听雨声狂狷。
“再来一局。”谢玄说。
“道尊。”柳灵沉默片刻,喝了口苦茶压惊,道:“小友此等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必名动九州!”
谢玄傲然一笑,看着柳灵已然痊愈的脸,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道:“我谢玄的弟子,若不能只手遮天,翻云覆雨,非他之过,是我无能。”
言语间,九州剑皇,“一指断天机”的狂傲尽显无疑。
“只是不知,道尊三月之后,要嘱咐小友何事?”柳灵斟酌再三,还是开口询问。
“告诉你也无妨。”谢玄说,“老夫道门中人,对炼丹一事也略有研究。我在柳庄,不会常住,否则必灾害并至。临别前,助元方,也助我那劣徒,于天道之路上,再进一步罢了。”
“啊?”柳灵惊声。
“三月之后,托他为我找些灵药,如此而已。”谢玄示意柳灵先落三子,道:“你也不必担忧,日后若果有人寻至柳庄,告诉他,我的去向即可。他的为人,不会追究柳庄众人。”
因为他,只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