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1 / 2)

 烛光静静。

司迦看着伏在她膝上的红衣男人,僵了好半天,完全猜不透他想做什么,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引她进来、盖上红盖头,然后呢?

然后,他只是静静地伏在她膝上,好半天不动,也不说话。

欢喜魔神的声音聒噪的响在耳里——“你不想离开这里了吗?快除了他,趁现在让我替你除了他。”

——“现在只有我能帮你,我替你杀了他,找到无上菩提心,从今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只有我能帮你,从前是,现在也是……”

从前是,现在也是……

她的手指热的发抖,体内那股残魂的热流躁动不安,煽动着她,杀了膝上伏着的红衣男人。

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画面那么的熟悉,仿佛发生过一样,可是她记不起来。

——“不要再想了!让我替你杀了他!”欢喜魔神愈发的躁动不安起来,催促着她,把身体交给它、交给它。

——“你不是想要变强吗?你把身体交给我,我替你夺无上菩提心,我还能替你杀光欺负你的人!”它在她的身体里膨胀起来,没了谢慈用灵力压制它,它轻而易举就控制了司迦的手臂。

司迦只觉得手臂一麻,忽然失去控制的抬起来,落在了膝上红衣男人的脖子上,那么凉的脖子,没有人该有的温度。

——“杀了他!”欢喜魔神的声音灌满她两双耳朵,整个脑子。

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手掌,颤抖着抓住了他的脖子。

红衣男人一动不动的抬起眼望向了她,没有挣扎,没有惊慌,只是慢慢的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张开口想和她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像哑巴比了一个口型。

那口型是……我的伽林。

我的阿伽……那么熟悉,谁曾经这样叫过她?一定有人这样叫过她。

司迦脑子里混乱起来,这里的一切那么熟悉,可她为什么一点也记不起来?

——“快杀了他!”欢喜魔神急躁地催促她,试图掌控她的身体去扭断红衣男子的脖子。

不,不能杀他!

司迦猛地用力甩开自己被操控的手,一把抓住了怀里锈剑的剑刃,用剑刃割破手掌的痛感来恢复清醒。

被残魂操控的手掌有了知觉,可她仍然颤的无法控制,欢喜魔神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叫嚣着让她快些杀了他,杀了他。

闭嘴,闭嘴!谁也不要教她怎么做!

她颤抖着一把扯下红盖头,滚烫的手抓在了红衣男人的黑发上:“无上菩提心在哪里?告诉我。”

她知道她要什么,她要无上菩提心,她要恢复灵根!

红衣男人在她的手掌下抬起头,一双幽黑的眼落在她眉心燃起来的红光上,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八哥鸟替他叫道——“魔神!欢喜魔神在圣女体内!杀了魔神!杀了!”

欢喜魔神恼怒道:“司迦将身体交给我!”

那股热流瞬间涌满她的四肢百骸,她热的头脑发昏,越来越难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红衣男人冰冷的手指突然点在她的眉心,欢喜魔神惨烈的叫起来,她的眉心被烙铁烫一般疼。

她痛得浑身发抖,他的另一只手隔着薄衫贴在了她的丹田之上,一股股冰冷的灵力渡入她的灵海之中,仿佛想要将灵海的那道封禁冲破。

同一时间,他点在眉心的手指吃力的往下,将欢喜魔神的残魂从她的眉心脑袋,强行压制下去,一路往下,试图要将欢喜魔神的残魂压入她的灵海之内。

他、他是想要解开她的封禁?将魔神的残魂送入她的灵海消融?

司迦颤抖着看他,听见八哥鸟叫道——“救圣女!杀了欢喜魔神!”

红衣男人似乎没有恶意,他似乎……在帮她冲破灵海内的封禁。

司迦抓紧了他的黑发,没有挣扎,只要可以破除封印,将残魂的能力据为己有,她什么都能忍。

她死死攥着手掌,可太痛了,那缕残魂像是一团火从喉咙烧到她的心口,灵海内的封禁刀子一样要将她的小腹割碎,太痛了。

欢喜魔神残魂的声音在她耳朵里惨厉叫道——“他会害死你!除了谢慈无人能解开封禁!你现在根本无法消融我!他强行送我入灵海只会让你灵海爆裂!快让他停手!”

司迦痛的快要昏过去,几乎倒在榻上,再忍不住叫出了声,“停下……”

红衣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剑突然破开那扇紧闭的房门,朝着司迦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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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慈一袭白发散乱,握着剑破门而入,一剑捅入了红衣男人的肩膀,贯穿而出。

却没有血。

司迦汗津津地盯着红衣男人被贯穿的肩头,他的肩头没有血,只有破开的纸,他竟是个……纸人?

他张开口想叫,黑洞洞的嘴巴里却没有舌头和喉咙,只有一个个竹签扎成的脑袋轮廓。

他是个纸扎的人,怪不得他不会说话,没有一丝人的温度。

“你会害死她。”谢慈低声对那红衣男人道,剑猛一用力,彻底捅穿了红衣男人放在司迦小腹上的手臂。

红衣男人身体晃了晃,半边纸糊的身体裂了开,一道光从他体内的竹架子里冒出。

司迦看见他空空的纸糊身体里,是一柄雪白的剑鞘,剑鞘之内闪烁着微弱的幽蓝光芒。

那是……什么?

——“无上菩提心!”欢喜魔神的声音响在整个房间内:“果然在这该死的剑鞘里!”

雪白的剑鞘,无上菩提心……

司迦看着眼前站立而起的红衣男人,他竟是她的剑鞘吗?剑鞘之内的幽蓝光芒的无上菩提心?

魔神残魂无法脱离她的身体,只能叫嚣着对她说:“你的剑鞘入魔了!他附体在纸人身上,穿你的衣、梳你的发,就是在等你回来吞噬你!还不快杀了他!”

“走。”谢慈冲过来抓住了司迦的肩,想要带她离开。

红衣男人猛然挥掌劈向谢慈,谢慈只来得及匆忙抬剑一挡。

红衣男子的手掌就如纸一样被谢慈的剑刃劈裂,他看着谢慈将司迦拽入怀里,勃然大怒。

整个房间在颤动,八哥鸟刺耳地叫着:“该死!带走圣女的都该死!”

红衣男人整个纸糊的身体彻底破碎——那把雪白的剑鞘,瞬间袭向谢慈,化成一道光穿入了他的身体内。

谢慈闷哼一声,踉跄跪倒,浑身发抖的以剑拄地,一双眼中蓦然变得幽蓝。

司迦听见欢喜魔神在耳朵里叫道——“你的剑鞘附进了谢慈的身体里!”

红衣男人附了谢慈的身?

司迦只看见谢慈握着剑的手在剧烈颤抖,他似乎在努力将红衣男人赶出他的身体,可难以抵抗,只能急声道:“快走!”

他快要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可司迦还没起身,谢慈手中的剑就倒在地上,他的一双眼变的幽蓝,喉咙里发出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要走吗?你要跟他走吗!你难道忘了这里的一切吗!”

不是谢慈的声音,是红衣男人的声音,他失控地对着司迦低吼:“你怎么能忘!”

他伸手抓住司迦的手腕将她拽倒在白玉床上。

司迦看着谢慈的那双眼发出幽蓝的光,谢慈被“红衣男子”附体了。

欢喜魔神的声音在她耳朵里说:“什么红衣男子,他就是你的剑鞘!他早已在为你守尸体的百年里,借住无上菩提心的灵力成魔了!他无法化成人形,便附体在纸人身上,模仿你的一切……”

魔神急躁地说:“这就是反噬,当你没有能力驾驭你的法剑时,他就会成魔反噬你!虽然他现在没想要吞噬你,但你会被困在这墓室里,永远陪他!”

魔神又说:“还不将你的身体给我,我来替你处置他!”

她的剑鞘成魔了。

怀里生锈的剑拼命在颤,她需要很用力才能抱紧它,当她没有能力驾驭她的剑,就会被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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