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不得其终,恶不得其终。
其实,有些事情本就无解,哪怕是误解。
其实,这世上本就没有是与非,对与错。
——题记
【一】
天历二百三十二年·仙界役胜
亦陈尧守在南天门前,似是漫不经心的把弄着手中那柄残阳剑,靠在身后的金铜柱上,像在等着什么人。
而前方浓郁的雾霾,向两边散开,渐渐消失不见。依稀看得出是个人影,正向南天门这方走来。
他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眸子里闪过一丝精芒,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亦陈尧!汝这个懦夫,敢不敢再来与吾一战!”清灵通透的声音响彻天际,一字一句之间都含着无法磨灭的怒火。
雾中那抹倩影也终于清晰,女子穿着一席暗红色的羽衣,黑色的蚕丝在上面绣映出一只腾越的蛟龙;她手捏一柄绯色的权杖,而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有一双流火妖瞳,摄人心魄。只是嫣红的唇里骂着难听的词汇,晓得她一定是个暴脾气。
那如同鲜血般的发丝披在肩上,更奇特的是,她的头顶上长了两只银灰色的鹿角,泛着淡淡的莹光。
他将残阳收回剑鞘,看向那位放肆张扬的红发少女,嘴角微微上翘。
“哟,这是那家的姑娘敢来南天门闹?”
【二】
他们相识于血流成河的战场上,唯有一地的残尸断臂为背景。
两两相望,那红发少女的赤色权杖朝他攻来,而当时的亦陈尧早已没那多余的力气再去抵挡,结果…他逃了。
亦陈尧这样想着,却没发现那头的少女满脸通红,显然是恼羞成怒了。
“吾?吾是魔族的王,是尔等最想诛灭之人!”她的权杖在空中旋了个圈,指着他的正脸,眼中毫不掩饰的狠辣戻气,“当日汝屠了吾魔族中人,今日吾必定血染南天门!”
对于她的威胁,亦陈尧仅是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不以为然。
“啧啧,你就是萝所言?长得跟传言相差太多了吧,还什么美的宛如夕阳红霞…”他说着,两眼往她身上瞟去,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依我看,不过是根瘪了的红萝卜干。”
“你…”萝所言刚要出口反驳的话,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打断了。
他将残阳往空中一抛,剑身幻化出一只只乌鸦,扑腾着翅膀,朝她飞去。
“这…汝要干什么?”她看着这一大群乌鸦萦绕在自己身体周围,不解地问到。
残阳已经飞回剑鞘,他温柔地摩抚着身旁的金铜柱,垂下眼睑,无所谓地笑了笑。
“你找过来不就是报仇吗?那现在,我将你的族人还给你可好?”他说着,拍了拍衣袖,“反正人我是还了,看美女去咯…”
人越见越远,消失在天地之间的白雾中。
她埋着头,乌鸦在四处叫应,似是一首悲鸣的唤魂曲,低沉、哀伤。
手中的权杖挥散着红色的光,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三】
“亦、陈、尧!”王座之上的男人脸色铁青,额边的青筋隐隐跳动“你说,为什么将魔族余孽还给那魔女!”
他不知从那变出一把雕花木扇,拿在手中左右把弄着,脸上写满了嘲讽,“哟,陛下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这弃子的事情了?”
“混账!”来不及躲闪,一个巴掌就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狠狠地抽在亦陈尧的脸颊上,顿时红肿一片。
“你是朕明皇的儿子,应该担当起守护仙界的责任,而不是去勾结魔族,你知不知道!朕的继承…”
明皇的话还未说完,尖锐的有些偏激的声音打断了他,“可我不姓明!”
是啊,他不姓明。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明皇颓废地垂下了头,鬓边似乎又有几根华发冒了出来。
亦陈尧捂着脸颊,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看着明皇,眼里的怨恨是怎么藏也藏不住。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当初你是怎么对我母亲的…”他俯下身子,捡起已经被摔成两半的雕花木扇,唇边勾起一抹痞笑,“再说了,陛下您不是还有一位身份尊贵的儿子吗?”言罢,捏了一个隐身诀,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皇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却没有阻止,只是眉宇间更添了几分忧愁。
“是我负了亦澜…当初娶霍靖雯,也只不过是为了权势,如今仙界不比以往,臣子间的明争暗斗你又不是不知道,亦陈尧这将军的位置,做得也越来越不稳当,只怕到时候,真的得将皇位拱手让给霍家。”
从大殿的暗处出现一名紫衣的女子,她惹人怜爱的脸上浮起一种名为担忧的情绪,“霍家的野心什么人都看得出,也许要不了多久,明知莫那废物就会坐上陛下这位置,而陈尧…则将万劫不复!”
明皇叹了口气,低沉地语气显得他无可奈何,“你说得对…亦陈尧哪里都好,只是对这皇位毫无兴趣,这,也是为了报复朕吧,紫菀?”
“陛下,暂请安心,陈尧能做到将军这个位置,想来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就…再看看吧。”
“…唉”
最终,千言万语都只能化作这一声叹息。
【四】
亦陈尧盲目地走着,没有任何目地的,行尸走肉般走着。
“…以后让着点小咪,知道了吗?”
“知道了。”
闻声,他缓缓抬头,漫天的桃花如雨般倾洒下来,桃林中的女子有一对奇特的银灰色的鹿角,她双手插腰,说着什么,面前站了两个五、六岁的孩童。
场景霎那转换,桃树下温婉的女人怀里躺着一个圆滚滚的小孩子,她捧着手里的话本,温柔的讲着故事,哄那调皮的孩子入睡。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或许是上天嫉妒这样的美好,女人被强行掳走,最后那一眼…惊恐无奈的眼神,他永远都忘不掉。
那女子似是注意到他紧盯不放的注视,转过头一看,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不过仅仅只是几秒钟,她就恢复了满脸笑容。
“哟,这儿哪来的冤大头?”
【五】
两人同坐在一家名叫“天眷”的酒楼里,他要了两坛百年陈酿,便没有再说话。
萝所言有些意外他的沉默,不屑地说到,“啧啧,什么时候亦大将军也学会装深沉了…”
“用不找你管!”他有些急躁,心里也烦得很,当初怎么就把她邀过来喝酒了呢?真是的,麻烦的女人…
她笑了,只是笑容有些让人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