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毅顺口打着哈哈说："你下来、我下来，看似一样，其实是有着根本的不同的。我是为国家打工，你是为自己创业，更加不容易呀。"</p>
刁玉寒微微一笑，说："哪里、哪里，范局长过奖了，弊人其实也是打工仔一个。"</p>
范毅知道他这话还没讲完，说着说着忽然顿住，一定是在等着自己应该还问他点儿什么，比如说，为谁打工呀？干得顺利吗？前景如何呀之类。由于心理很是不喜欢此人，范毅却故意憋住不问，就这么干晾着他。</p>
刁玉寒等了一会儿，只好接着说："弊厂只是我们总公司的一个下属企业，我们总公司想必范局长一定也是有所耳闻的，就是去年在省城刚刚挂牌的庞大资源投资控股有限公司，当时，省府的霍省长还出席了挂牌仪式，好隆重的。"</p>
这一下，范毅又听出一点儿味来了，这是典型的拉虎皮作大旗，想抬出庞大和省里领导的名头来吓唬自己呀。</p>
可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范毅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真真想不到，自己所处的宝因县，竟然就有一家庞大集团的下属企业。看来，以后得多在焦化厂上用点功夫了。</p>
想到这儿，范毅转变了态度，一下变得热情了起来，就着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进一步问了问刁玉寒一些厂里的情况，什么年产值多少？销路怎样？工人有多少？负责人是哪几位？是不是都是从省城下来的？那一年办的厂？去年退税退了多少？将来如何打算？等等。</p>
刁玉寒不明就里，以为范毅是真的对自己的企业有了兴趣，当下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得唾液横飞。</p>
刁玉寒其实就是一个初通文墨之人，大概就是中学文化的水平，早早就跟着别人出来混社会，又特别喜欢显摆两句，每日里拿本《唐诗三百首》读一读、背一背，自认为算得上是江湖中的一个文化人，深恨无人能发现他正经是个读书人的这一面，于是更加希望通过外化的文化信号来修饰自己。</p>
在言谈上，他又深为京戏里的对白所吸引，大加模仿，一来二去，自己先前如何讲话倒忘记了，只学得这么个不古不今的调调。而从不离手的水烟袋也可算得上是他"文化自己"的一项创举。</p>
这一个烟袋，还是他从一家一家文物店里硬淘出来的，哪年哪代的物件，无据可考，可全属纯银打造这一点倒是如假包换，也不知被历朝历代多少人使用过、抚玩过，通体显得光滑鉴人，确有几分饱经沧桑之意。</p>
今天碰到范毅，见他竟然对厂里情况如此关心，令他大为受用，就有了乍逢知己的快感。</p>
不知不觉间，两人谈话已近中午，刁玉寒道："范局长学养不俗，令刁某敬佩，中午，能否卖刁某个面子，让弊人略备水酒，为范局长接风洗尘。"</p>
范毅摆摆手说："我们内部有规定，不吃纳税人一餐饭、不喝纳税人一杯酒。酒就免了，心意领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