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海源起初根本不同意洛和平的计划,不同意先在野区打一段短工后,靠自己挣到的钱返回行政区。当他详细了解完遣返程序后,他就消了气,不得不同意洛和平那看似脑残的计划了。</p>
因为遣返最基本的走程序时间需要三个月。对于这两个急着回行政区的人来说,这看似最快捷的方式,反倒成了最磨蹭的办法。</p>
这根本就没的选啊。连海源心里暗自叫苦。</p>
离瓜田不远,是老太太落户的村庄。显然,这个小村庄里,没有能通往行政区的交通条件。想回行政区,还得到大一点的城镇去。只有城镇那样的地方,才能提供出回行政区的条件。</p>
在瓜田老太太那蹭吃蹭喝蹭住一天后,洛和平和连海源蹭了村子里往城里送货的车,到了离村子最近的城镇里。</p>
对于寻常逃北者,在南区生存的第一要务是先搞到临时身份,这至关重要。一个合法的身份决定了逃北者在南区的生存状态。</p>
有合法身份的人,在南区可以正式工作,薪水待遇上,至少要比没有身份的多上50%以上。没有合法身份的人,首先是没法从事正式工作,只能靠打零工活着。其次是,在遇到一些意外的时候,典型如工伤,所得到的经济补偿非常有限。因为对合法劳工和非法劳工,法律保护的范围不同。非法劳工只能得到基本的人道补偿,得不到法定的补偿。</p>
至于薪水比合法劳工低,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准则了。何况薪水还有正式工与非正式工的区分。</p>
所以,几乎所有逃北者到南区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快搞到合法身份,哪怕只是个临时的。</p>
了解到这一情况,洛和平也动了搞合法身份的心思。结果再细点打听,发现搞这个合法身份也是笔不小的开支。仅仅是个临时身份,都得要近九百联邦元,至于一般合法身份,前后得要四千联邦元。</p>
按照南区的劳动力价格来估算,搞个临时身份得差不多打三个月的工,至于合法身份,得小一年。</p>
听到这,洛和平心凉了一截,心说,等到我整着合法身份了,黄花菜都凉了。回矿管所指不定得哪百辈子了。</p>
其实洛和平自己也清楚,搞不搞这合法身份,对于他意义实在寥寥,毕竟他也没准备在南区长待。可一想起同工不同酬,也就是干着同样的事,但自己却比别人工资低这件事,他心里就系了个大疙瘩。</p>
和连海源谈起这个事来,连海源说,你不闲的蛋疼吗?你能在这边待多长时间?以后准备在这边长期当劳动力?</p>
连海源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洛和平面红耳赤,连声说,别挤兑我了,我犯迷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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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野区,洛和平的第一份工作是帮人盖房子。</p>
南区,也就是野区零工市场上的繁荣,是行政区看不到的景象。各种肤sè的男人女人们,看似杂乱却泾渭分明,巧妙地站到各自的范围之中,而不逾越,纷纷等待着雇主的到来。每有雇主模样的人走过这里,零工们都是夹道欢迎,拼命地向雇主推销自己,尽量在三步以内吸引雇主的注意。若是三步没能使雇主留下商榷具体的雇佣信息,推销者则绝不纠缠,转而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p>
这喧嚣背后的秩序井然,绝大多数初见零工市场的人都难以分辨得清楚。连海源是在第三天头上才察觉这份古怪,至于洛和平,则是在连海源的提醒下,才看出这秩序的存在。</p>
连海源是当个笑话说给洛和平,但洛和平看完,却想到了不少问题,不过很快思绪便被一天的劳累影响得难以持续。</p>
零工市场,名义上都是去打零工的,但在市场里,已经形成了实际成型的零工组织。除去几个主要的零工团队外,还有些小的零工团队。形成团队,这是客观现实所催生的。</p>
南区基本上少有欠薪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雇主和零工间不会出现纠纷,一旦出现劳务纠纷,比如说,雇主觉得零工做得不好,但零工的确尽力了,是现实条件达不到雇主的要求,或者零工认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了,是雇主的要求超出了双方原定的界线,那么这纠纷就产生了。往往这个时候,零工的组织者们,就会出面处理这些。</p>
另一个角度上说,零工组织内存在信息共享的优势。比如说,某一个零工接到了雇主的邀请,发现这份工作是自己一个人无法dú lì完成的,或者说,雇主还有其他的零工需求,那么这个零工就可以把这个信息回馈给零工组织当中,为其他的零工提供工作。</p>
从某种意义上讲,零工组织的出现,是客观现实的需求,是种必然的存在。</p>
当初上学的时候,洛和平对这种刻板字眼根本无从理解,现下却发现,这字眼概括得太过准确,连换个词儿取代都不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