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的一声，是第一十四万三千零三颗水滴落地的声音。</p>
萨克斯记着数，没有一分一秒错失过，因为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知道他究竟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多久了。</p>
苍母河口的地牢，那是凯撒用来关押过银川的牢房。</p>
萨克斯也不想这样混沌度日，如果他能够死的话，他早已经死了几千次几万次了。他全身都被锁链锁住，第九区的高级玩意混入了另一个星球核元素的锁链，蓝星石的死敌。他的大剑被封锁了。绝食也是行不通的，这个监狱也不知道关押过多少人，而且大多是政治或者军事上的重犯，对付求死，你有一百种方法，他们就有一万种让你活下去。</p>
萨克斯活着，依旧活着，数着水滴落下来的声音。</p>
“萨克斯。你的名字是萨克斯·希尔吧。”忽然他听到有人这样对他，那个人的声音不算熟悉，不过萨克斯不是傻子，第九区大将奥古斯丁·尤力的声音他还是认得出来的。</p>
“你好，将军。”萨克斯忍不住笑道：“想不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人是你。”</p>
“开门。”奥古斯丁简单地命令了一句，狱卒将门打开。他走进来之后，便命令其他的人都退下了。</p>
</p>
萨克斯等着奥古斯丁第二句话，可不知道怎么等了很久，他都没有等到。</p>
他不得已抬起头来，看到幽暗的牢房里，身材高大的奥古斯丁坐在房间的一角，安静地望着他，眉宇间显出少见的哀伤。</p>
“哼……”萨克斯冷笑一声，道：“怎么，终于下决心要杀我了吗？抱歉让你久等了，我身体里的这把剑四年前就应该给你的。让你等了这么久，属下真是失职。”</p>
“你已经不是萨克斯·希尔少校了，也就不是我的属下了。”奥古斯丁开口。</p>
萨克斯笑了一下，道：“哼……想不到第九区之王奥古斯丁大人也会害怕和我扯上关系。抱歉啊，是我自作多情了。”</p>
“萨克斯。”奥古斯丁显然不在乎萨克斯故意激怒他的口气，开口：“我不是第九区之王。第九区之王……”</p>
他顿了顿，没有接着往下，而是：“以前，我非常看不惯凯撒。一个毛头子，连一场像样的海战都没打过，凭什么做第九区的公爵，拼什么由他守铁血长城。凭什么第九区百万将士都要听他的。三十年，他守在这里三十年，每年这么多人跟他在这耗着，还没把东土拿下来。不瞒你，我甚至暗地参过他，举报他和落星·狮狂有关系，甚至和但丁·龙图一直有联系。我看不起凯撒，从来没有看得起过。”</p>
“你要跟我谈心吗？奥古斯丁大人？”萨克斯冷笑，声音变得爬虫一样可怕，“我可不会安慰你。”</p>
“我不需要任何人安慰，但我现在的确在跟你谈心。”奥古斯丁淡淡地，完似乎望向了别处道：“直到现在，我还看不起凯撒。因为他在最不应该死的时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什么真神风吼怒狮，如果是真神的话，又为何要丢下第九区百万将士于不顾。”</p>
“第九区的百万将士早就没活路了，奥古斯丁，你这个蠢货！在你们眼睁睁看着明格拉·查德，拉尔夫·尤力，还有那个昏庸的孩子国王亚历山大·祖蓝朵，冤杀了白日将军的那日起，第九区的百万将士就根本没有希望了！”萨克斯一个没忍住大吼道。</p>
吼完，他以为奥古斯丁会立刻杀了他，没想到却听到了一声满是自嘲的冷笑。</p>
“你得没错，白日死的那天起，第九区就没有活路了。”奥古斯丁开口，声音里满是凄凉，“白日·流云被冤杀是第一个错误，定恩·麒麟被处死是第二个错误，现在……”</p>
奥古斯丁抬头长叹一声，不出是笑还是哭地：“白夜·流云已经被判叛国，马上他手下亲信的高阶将领就会被全部处以死刑。”</p>
“什么处以死刑，中央区杀我们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萨克斯怒吼道：“极光城之变的那天凌晨，白日将军身边的所有校级军官，所有注册剑客就全部都死了！一个都不留！他们连遗言都没有留下，你知道那有多惨吗？一个战士站在那里，前一秒还在话，后一秒就心脏爆裂而死！你知道……”</p>
“萨克斯。”奥古斯丁打断萨克斯道：“我就是知道，也知道你知道，所以才会在离开前来看你的。”</p>
萨克斯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正要继续宣泄，忽然他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冷静下来问：“离开前。你要去哪里？”</p>
“我……”奥古斯丁停顿了一会，：“我写了三百封信给拉尔夫·尤力，宾利·尤力……所有尤力家族的权贵，希望他们能逆转圣意，结果这些信都石沉大海。我想亲自去参加朝会，用我的性命为白夜·流云担保，结果亚历山大不愿见我。他责备我没能立刻重整第九区，给他东土打下来。”</p>
“我甚至不惜向明格拉·查德低头，恳求他为大局着想，放过白夜一马。”奥古斯丁深吸一口气才继续：“我甚至去了趟绝境河谷，希望服阿莫·祖蓝朵和我一起去见亚历山大国王力保白夜·流云。”</p>
“萨克斯……”奥古斯丁淡淡地：“今天是十月十一号了。从白雪死的那天起，我就没有睡过觉，整晚地写信，去见任何一个有希望的人。到今天，十月十一号，我活了这么大把的年纪才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凯撒三十年前就明白的道理。”</p>